他俯身亲了亲江颂唇角,轻声道歉:“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完他就将自己的玉佩塞进江颂手里,说是出门匆忙,带的东西不多,以后回了玉山道观,必不会叫江颂住得这般简陋。
随后他拎着菜进了厨房,留在原地的江颂好奇地往那玉佩里的储物空间看了看。
结果被那望不到头的灵玉震撼到久久无言,更不用说其中还有无数天财地宝,灵丹妙药,琳琅满目到看得人目不暇接。
就这还说带的东西不多。
江颂:“……”
他恍恍惚惚的抬头,捧着那玉佩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样,噔噔噔地跑回里屋。
得找个地方把这东西放起来。
匆匆忙忙的小妖怪一阵倒腾,根本没注意到进了厨房的“李缘”在刹那之间便崩解成一团难以言喻的怪物。
像是成百上千的黑色细蛇缠绕堆积,每一只都在尖叫嘶吼着想要脱离出去,扯断身体掉在地上,又扭曲挣扎着往江颂所在的方向爬。
但往往没爬多远,就被其他存在一哄而上的绞杀碾碎。
——好可爱……吃掉他!
——我的宝宝猫,怎么能那么可爱……
——怎么办……怎么办……
——呜……好兴奋……快要死掉了……小猫颂颂快来救救我……
人耳无法听见的痴语密密麻麻,癫狂且恐怖,然而当下一秒主屋传来江颂的声音时,所有或歇斯底里或低喃痴语的存在,全都不约而同的迅速噤声。
细蛇堆积纠缠出来的怪物眨眼又恢复成了李缘的模样,青色的长眸瞧不见眼白和瞳孔,像是嵌着怪异的琉璃,僵硬地转了转后哑声应道:“怎么了乖宝?”
“不要甜粥!”
主屋的江颂正忙着整理衣柜,把裁缝铺送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头也不抬地扬声道:“也不要加盐!”
他吩咐得很是理直气壮,也没有在商扶砚面前那若有若无的疏离,对着李缘,他那点被养出来的脾气总是不经意间袒露出来。
吃饭是要哄的,睡觉是要抱的,心情不好时就哼哼唧唧地小发脾气,心情好时恨不得扒拉着李缘亲上几十口。
完全是小猫脾气。
从记忆中窥探到的东西像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药,“李缘”一边嫉妒到身形都近乎溃散,一边又略微僵硬地调整面部表情,细致入微的模仿了那仙尊的一切。
祂想,祂本来就应该是李缘。
同样是恶欲的凝结体,祂和李缘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是不是商扶砚主动剔除的而已。
李缘被祂主动从神魂撕裂出去,成了承载祂七情六欲的载体。
后来又阴差阳错地吞噬了他,导致商扶砚道心出现裂痕,本就肆虐的恶欲瞬间疯长,藏于祂影子中,成了祂束手无策的顽疾。
商扶砚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李缘,没关系,祂愿意。
颤着指尖抚上自己的眉眼,“李缘”勾了勾唇角,眸色一点点恢复正常。
祂是李缘,是江颂的丈夫。
那一瞬间,所有歇斯底里的尖叫全都消失殆尽,李缘压着眼皮,端着白粥转身离开厨房。
而与此同时,昆仑神殿依旧如往日那般风平浪静。
江颂已经走了四个时辰了,太阳从东边挂到了西边,风似乎都沉闷了下来。
商扶砚依旧坐在花架下,眸光微垂,手中的书从早上就没再翻过。
祂知道影子里的那个怪物跑了,并且卑劣至极的伪装成李缘,他们去了人间,买了宅院,住同一个屋子,像是所有寻常的夫妻那样。
江颂不再拘谨小心,甚至有些像坏脾气的小猫,吃饭都腻在丈夫怀中,一边瞧话本一边张嘴含住递到嘴边的木勺。
这种不健康的习惯李缘纠正了许多次,但每次一说这小坏蛋就呜呜哇哇地打断他,甚至伸手捂住他的嘴,叫他不要说话。
但在商扶砚面前就不会这样,就连发情期最迷糊的那几天,他都很乖很乖。
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在此刻如同一把生锈的顿刀,极为缓慢地一寸一寸刮开祂苦苦遮掩的假象。
江颂从来没有爱过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