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老宅院内不点一盏灯,唯一煮茶的炉火也悄然熄灭。
宋夫人轻轻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笑意依旧温和如初:“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吧。”
顾轻音起身,微微欠身行礼,神色依旧谨慎:“多谢宋夫人款待,夫人也早些休息。”
宋夫人带着她走进一间简单收拾的屋子,屋内陈设朴素,却也干净整洁。她指着一张木床,柔声道:“顾姑娘,今晚你就睡这儿吧,若有什么需要,唤一声便是。”
宋夫人离去后,屋内只剩下顾轻音一人。她静立片刻,确认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轻抚过粗糙的木桌,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院落里,花瓣不时随风飘入,带来幽幽梅香,却掩不住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压抑。
她身上的衣裳一丝未动,静静坐在床边,脑海中回荡着方才的对话。宋夫人话里话外,看似温和,实则句句试探,而她能说的、能问的,都已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
她轻轻起身,她将官服的袖口稍稍束紧,皂靴踩在青石板上,无声无息,随后悄声推开门,踏入院中,寒意扑面而来,望着院外荒凉的景色,心中翻涌。
宋氏夫妇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她要如何摆脱老夫妇的纠缠?他们把她困在这里,就不怕她逃脱……
“咔嗒——”
墙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顾轻音浑身一僵,指尖瞬间掐进掌心,寒意顺着脊背攀升。
“谁?!”她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锋芒。
“谁!”
几乎是同一刻,墙头上的人也惊呼出声,随即一声闷响,险些摔下来。月光下,那人影晃了晃,勉强稳住身形,顾轻音这才看清——
“王捕头?!”
“顾大人?!”
两人同时开口,语气里皆是难以掩饰的惊愕。
王放瞪大眼睛,差点咬到舌头。他本是蹲点查案,哪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京兆府少尹?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诡异至极。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
王放挠了挠头,左右张望一番,干笑两声:“查案嘛,路过,纯属路过。”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驿馆案的线索,在这片荒宅区蹲了叁天吧?尤其陆大人还明令禁止顾轻音插手此案……
顾轻音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王捕头的‘路过’,倒是巧啊。”她指了指两人之间叁丈高的墙头,“翻墙路过?”
王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索性反问:“那顾大人呢?这荒郊野岭的,总不会是来赏梅的吧?”
顾轻音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遇到故人,小住几日。”
王放眯眼看向她身后漆黑的屋子,显然不信,但月光下的两人都心照不宣。
沉默片刻,二人竟又异口同声开口:“是否需要帮忙?”
话一出口,双方俱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气氛莫名轻松了几分。
顾轻音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王捕头,你这查案查到我头上来了?”
“哪能啊!”王放嘿嘿一笑,转儿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凑巧嘛……不过顾大人,您若真遇到麻烦,尽管开口,我王放总不能看着自家大人吃亏呀。”
顾轻音眸光微暖,点头道:“多谢王捕头,只是眼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我暂且安全,只是这宅院古怪,你若方便,帮我盯着些。”
“成!”王放点头,“保护同僚,义不容辞!”他说得慷慨激昂,脚下一滑,整个人挂在了墙头,衣袍被梅枝勾住,活像只被卡住的猫。
顾轻音终于没忍住,掩唇轻笑:“王捕头,你这‘义举’,未免太狼狈了些。”指定网址不迷路:miren8。com
王放挣扎着稳住身形,嘴里还不忘贫:“顾大人,您要是再笑,我可就真掉下去了,到时候还得劳烦您回京兆府报个‘捕头坠墙案’。”
“行了,”顾轻音摇摇头,笑意渐敛,“说正事。你在这附近,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王放神色一肃:“除了您,就剩隔壁那间宅子偶尔有人进出。”他顿了顿,“不过……您这‘故人’,似乎不太简单?”
顾轻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道:“明日午时,若我未去衙门,你就带人来这儿。”
王放皱眉:“您有危险?”
“未必。”她望向老宅幽深的窗口,“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王放也是认同,“我就在墙外守着,若有动静,立刻来寻您。”他还不忘叮嘱,“恐有意外,大人您最好待在屋里。”
顾轻音微微颔首,目送他翻墙离去,月光下,他的身影很快隐入夜色。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