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霁烦死她了,她都这个年纪了还长什么。庄清流今早也很烦她,没骨头地快化在门口问:“你有什么事儿,快点说完,我还忙着睡呢。”
梅思霁叠起手中剑谱准备走:“跟你说有什么用。”
庄清流当即不大满意地手一勾:“说什么,我剑法还行的。”然后低头看了看后,原地收回刚才的话,抬手在梅思霁脑门儿上画了一个传讯符,一拍道,“好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等她睡醒了我帮你问。”
梅思霁手掌在额头上狂抹三下,忍不住转头:“你已经到我们家这么多年了,就不能开始帮着做事吗?”一天天没个正经工作就算了,还整天勾得梅花阑也成了无业游民!
“说的什么玩意,”庄清流在洗脸盆水波上随便撩拉的手指跑到了空中,东南西北地到处乱指,“之前东边的魅奴,北边的旱魃,西边的监察寨和东边的灵域……还有梅家上下醋缸里全年份满添高质量的醋,这些不都是梅畔承包贡献的吗?”
梅思霁一个大跨步,直接从楼道窗口跳了下去。
小样儿。庄清流十分好心地在后面儿开怀笑着环臂提醒她:“故意跑来招我就算了,离祝蘅可远点儿,除了想学射箭和医术,都别去呲儿她,她一箭能把你十个手指头连一块儿射个葫芦穿。”
跳下楼的脚步声也迅速没影儿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冒出来一句:“下次再记得添一句,想学射箭和医术也别来找我。”庄清流忽然笑出声,很快转头热情打招呼:“兰,早啊!”
兰凉飕飕看她一眼:“闭嘴。”
“早,庄前辈。”梅笑寒也笑着从楼梯拐上来,有些端详地看向庄清流道,“不过对于我们家里的弟子,你也要防备吗?”
庄清流眼尾勾她一下,手搭上门边儿:“没有。你们过来什么事?”梅笑寒点点头,弹指飞给她一片纸笺,道:“裴宗主又送来的信。”
“好。”庄清流伸手夹住,反手就咣当把门合上了,“中午记得喊我们吃饭。”
其实一直以来,但凡梅家大小事,庄清流人虽然从不踏入宗阁一步,但晚上基本都是会跟梅花阑念叨几句“枕边风”的。但是这些事,小孩儿知道了就知道了,不知道她就不说。
梅笑寒若有所思地冲关上的门缝方向看了片刻后,手指哒哒敲着木框转头向祝蘅道:“你有没有觉着……庄前辈有时候就像个妖精?”
祝蘅脸色微妙地看她一眼:“她不就是吗。”
梅笑寒:“……”
祝蘅:“按你们的定义和归类,她不是妖精是什么?”
梅笑寒于是深沉地沉思片刻,得出结论:“那你也……”
“我不是。”祝蘅反手推开门,意味深长地打断她,道,“我们两个之间,你才是妖精。”
梅笑寒:“?”
祝蘅也没解释,咣当一声也关了门。至于隔壁的庄清流,对于那封信看都没看就丢一边儿重新跑床上睡了。
裴熠这个人,他从小在故梦潮的时候便极爱以庄清流为标杆,向来庄清流做了什么,他转头也要去做,庄清流鼓捣了什么,他转头也要试着鼓捣。如今一大把年纪了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加明目张胆,这两年给庄清流来信询问的频率也从一开始的一月一封,半月一封,十日一封,已经衍变到了如今的三日一封。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学人精。此学人精经常享受了实惠还要反过来逼逼叨,说这里不行,那里不好,庄清流于是从半年前开始决定向他收费——然而裴宗主此人抠门儿地并不愿意掏钱,只想白嫖。
于是又过了俩儿月,庄清流理所当然地拉黑了他。
不过这次的来信,并非是裴熠为了空手套白狼,而是听闻日前金河柳氏的少宗主半月后即将成婚,于是在仙门百家广发邀贴,此人是当年同往故梦潮第一批求学过的少年之一,所以裴熠来信询问庄清流是否出席。
庄清流自然很感兴趣,吃饭时热情地凑桌边问:“金河柳氏?有好吃的没?”
梅笑寒总觉得她一副永远吃不饱的样子,于是好心善良地把要给祝蘅的那盘粉蒸肉转手给了她,简洁答道:“庄前辈,柳氏家风勤俭朴素。”
“奥,”庄清流热切转瞬变冷淡,”那就算了吧。”
梅笑寒:“……”
“稍份礼过去就好了。”
庄清流又自己端走了祝蘅面前的四喜丸子,道:“下次裴家的再去,裴氏比较丰盛。”
梅花阑舀着一碗汤笑了笑,没说什么,裴氏的下一次喜宴其实掐指可算,也来得很快——裴煊已经于三年前成婚,这几年相继成亲生子有女儿,如今九月天,女儿就该过周岁了。
因为裴熠的坚持与再三挽留,他这些年并未远离仙门,而是成为了如今裴家宗族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肱骨,裴氏经手的许多大事都有着他在背后的出力和辅佐,所以裴熠十分看重他,每逢这样的机会,便会为他大操大办搞得尽量热闹喜庆。
“快点儿快点儿,”这天一大早,庄清流已经自己变成花跑进了梅花阑的背筐,“快提我去赴宴,吃好吃的。”本来在头顶乱飞的梅思归低头一看,也很快滑下来往背筐里卧。
庄清流于是从背筐消失,又精致优美地跑到了梅花阑衣摆上,梅思归啾啾地探脑袋看了看,很快也跟了上来,庄清流挑挑眉,又又从一朵花变成朵朵蔓延,梅思归也瞬间派出了自己的羽毛。一大一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抢着住梅花阑的衣服。
于是去参加周岁酒亮相的时候,向来对外形象端庄的梅花阑罕见地穿了拉风的对半衣,左边灵鹤齐飞,右边花开奔放,一人进门,全家出席。
裴熠接在门口等了好会儿,又侧头往后看了看,才问道:“庄少主和思归呢?”
梅花阑脚步立住,抿嘴看了看他,道:“……稍后来。”
裴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