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云濯说完话,若阳孙信泽面露惊讶:“回世子,可我们正是打算与他们耗。衡光附近都荒了,没有进项,他们冬日与我们打不了。”
甄云濯刚要说话,右下一个脸上有长疤的男子嗤笑起来:“我就说京城的皇子世子晓得什么?衡光那穷乡僻壤的,被我们前后围了,不出几个月就要坐吃山空饿死。一个来了人就没了,一个倒是信口开河。”
“张石川!”孙信泽喊他的名字,满脸怒气,“大胆!你是不是要背一个不敬之罪!”
甄云濯眼神淡淡飘过去,见那名叫张石川的人满脸不屑,丝毫不惧他的模样:“我有说错什么?这商议了好几天才定的持久战,这从没出过京城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来就要三把火,还不许说了?为点军功压根不顾全局,不就是如今大昭远在京城的那些武将作风吗!”
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几乎将在场所有人得罪了个干净。
“你!”宁则正欲发作,见甄云濯利落抬手,打断他要与这粗人理论的动作。
“张石川,若阳守备军副将?”甄云濯问道。
男子扬着下巴,敷衍地行了个礼:“正是末将,世子若不高兴,大可直接军法处置了我!”
看着粗鄙不堪,实则还有点心思,知道当众拿捏甄云濯。若是不罚,威严扫地,若是罚了,日后也别想轻易就收拢人心。
张石川对京城怨怼久矣,但孙信泽还指望着甄云濯料清若阳的马政,吓得很快跪下:“世子,石川他性子直,自霍敏挪到了这头,多数时候是石川带兵以少胜多压着打,才没让反贼踏出衡光地界,望世子原谅!臣一定教导!”
没了战马,军政凌乱,若阳守备军就那么点人,连霍敏带出来的流民都比不上,在甄凌峰来之前,确实不容易。有此战绩,也算得上是个人才。
甄云濯上下逡巡张石川,久不说话,他还未怎么样,张石川却被他看得浑身发麻。与那个一看就是娇养的王爷不一样,这个人好似是一杆秤,算着他这个人有几斤几两,值得花多少银子一般。
“看、看我作甚!”张石川大着胆子,梗着脖子喊,他浑不怕被罚被杀,恨不得被贬去六州也好过在这里半死不活地熬,一辈子都熬不出个头。
甄云濯好似洞悉一切地挑了挑眉,叫张石川心中一凛。
他差点忘了,这俊美少年是甄宁熙的儿子。
“我说要打快战自然有我说的理由,张将军不愿意领兵大可以带着你的人在后头与那边死熬,这并不冲突,我用不着你们那些人。”甄云濯嘴角轻动,笑得莫名有些阴恻,“你有几分本事因而自傲些很是寻常,但与你这般莽夫我也懒得说个仔细,你我打个赌如何?”
张石川听这话愈发火大:“赌什么!”
“赌你没有一件冬衣,一匹战马,一捆粮草,可以打到衡光。”甄云濯冲他勾勾手,“而霍敏,却有的是。”
张石川目瞪口呆地看着甄云濯,像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孙孟京,按照我说的,重新部战。”
“你觉得,小王爷就在衡光?”孙孟京有些不敢信,“衡光说大不大,但说小不小,将人绑走再关过去,不可能逃过我们的搜寻。且若是霍敏。。。。。。”
“我不是说霍敏,是绑架晖遥的人,将他送到了衡光。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者说,是一个日后追责,只会落到霍敏头上的地方。”甄云濯在这片地形图上比划,思量如何潜进去能不惊动霍敏将人带出来,“这样,三日后,你与宁则带兵先往这里打,霍敏手上四个将军。。。。。。”
孙孟京听了一会才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要快攻、同时、多处,弄得越乱越好,然后呢?你这么安排,谁带人去进霍敏的地盘找甄凌峰?照这个打法,顶多五日必然要回退,你有把握找到甄凌峰还将他带出来?”
“有。”甄云濯脸色还是淡淡,像这只是去地下赌场捞人一般简单,“你们撑够五日,我将晖遥带出来。”
孙孟京被他的若无其事的狂噎得说不出话,倒是丁仕良主动问:“那世子预备带多少人去?”
“四个人。”甄云濯俯身,再次在图上落了一个点,“正好装作商队入城,这里,冬玉关,想办法派一队人在此处接应我。”
宁则先坐不住了:“四个人!你若折在里头了怎么办!我不同意!少说也要带一队人马!”
“带一队人,如何进去?霍敏又不是傻子。”甄云濯眼神淡淡,“宁将军,我是主帅,若阳的人不服我不会好好配合,京城的人也不听我指挥?”
宁则噎住:“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世子,也该为自己考虑。您、您怎么可以有损伤?不想现在,也要想来日。”
这段话说得隐晦,既要登高者,此命最是稀罕。宁则从决定跟着甄云濯从京城出来时,就已然做好了准备。
甄云濯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番,而后笑道:“只怕,宁将军会错意了。”
“什么?”宁则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我都是替人行事,为乱世开个太平,来日不来日的不说,损伤就不必在意了。”甄云濯别过眼睛,不再理会宁则满脸混乱,转而对孙孟京道,“你呢,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