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别人在这时候来扰,早要被罚了。”
“贵君说什么?”小宫女问道。
余贤笑了一下,摇摇头:“没说什么。”
宣政殿侧殿,徐雪尽站在殿中心,见皇帝出来,扑通跪下。
“煜威侯这是做什么?”甄淩弘让太监去扶他,却见徐雪尽哐当磕了个头。
少年朝服整身,眉目凌厉,然后双手供呈上一块玉佩。
“容与年幼与至亲之人分离,兄长姊妹皆是假的,待我都不好。回了西陵氏,也因长久生分不甚亲近,唯有晖遥待臣热络,未有疏远,关怀备至,叫臣心下动容。”他字字陈情,听起来分外真心,“因而臣特求了夫君,望他能将弟弟救回来,可旨意不下,臣心里难安,陛下,若臣有一星半点领兵的能力,必亲去救弟弟回来的!”
甄淩弘面色微变,看起来不太高兴:“你是求朕让怀霈去若阳救晖遥?容与,朕虽然与你比不上晖遥亲近,但亦对你关爱有加,这不是你可恃宠生娇的理由。这等大事,你也能直接求上朕了?换了旁人,朕只会拉下去砍了!”
却见堂下跪着的小公子立马抽泣,一张脸我见犹怜,甚至屈膝行了几步,甚是可怜,他将手中玉佩往皇帝面前再抬了抬:“陛下,臣知道此求大胆,可若不是心疼晖遥急上火,怎么会来求陛下?我在徐府长大,终归是不配和陛下攀亲带故的,因而特带了‘鸥鹭忘机’来,献给陛下!”
甄淩弘手一紧,身子都坐直了些,盯着徐雪尽手心那块玉佩,有些不敢信。他眼神示意,太监赶快将东西接过,呈到御前。
“确实是鸥鹭忘机。”甄淩弘语气顿时和缓了不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徐雪尽道:“当日与世子缔结姻亲,此物是聘礼,如今臣借花献佛献给陛下,求陛下疼疼我对兄弟的一番心意罢。”
这双眼睛看着,倒真的是很难拒绝。
甄淩弘不动声色收了玉佩,也不想这么快就应承了徐雪尽,叫这孩子日后看出他对他心软,如今日这般哭一顿就能拿捏,那还了得。
“你与怀霈结亲,就是与朕亲上加亲,谈什么攀亲带故的?”甄云濯挥手,“还不快扶煜威侯起来,他身子不好,跪这么久,是存心要朕难做人。”
太监赶紧福着身子将徐雪尽搀扶起来,话里亦是哄着的:“哎哟侯爷,可别跪了,您这话真叫陛下戳心,靖安王也是陛下的弟弟呢。”
徐雪尽假模假样拭泪:“臣也是关心则乱,听得姑姑为此食不下咽,凤体不安,容与也是担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甄淩弘掩面轻咳:“罢了,朕明日便下旨,你也别再伤心了。”
他不愿放昌盛王府离京,里头有许多顾虑,甄云濯虽是年幼就困在京城,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恩赐,仅仅看他在除夕那事上露出的才能,也晓得这是个不能放虎归山的。
但兵符在手,鸥鹭忘机也拿到了,长久没见过少主的六州,再死心塌地也会动摇。
倒是个一举两得的。
且他再拖下去,只怕是真的要和太后彻底嫌隙了。甄淩弘心里有喜,面上却不露出来,徐雪尽得了允诺便要离开,又被皇帝叫住。
“容与。”
徐雪尽诚惶诚恐转过来:“陛下有事要吩咐。”
甄淩弘自上而下端详他,轻笑:“当日你与怀霈成婚,属实是王府有些借势而为,想来朕的弟弟被朕惯坏了,连终身大事都纵着胡闹。如今你不是个不打紧的,可是堂堂的煜威侯,也是朕的弟弟,日后你这功勋爵位也是要有人继承的。”
徐雪尽看着地板的眼神瞬间锐利。
“若是委屈,尽可告诉朕,朕会给你做主。”
他心里冷笑,皇帝拿了鸥鹭忘机还不够,是要彻底断了西陵氏和王府缚成一团的可能,今日是靖安王,明日岂不就是王府?
“陛下怎么会这么说?”徐雪尽亦真心诚意地笑,“臣与夫君两情相悦、海誓山盟,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谢陛下关心。”
甄淩弘面色变冷,却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挥手:“你回去吧,夜色重了。”
“是。”徐雪尽抬头,再看了最后一眼皇帝胸口的玉坠。
而后转身离开。
宣紫早在无人处等着,见徐雪尽出来,忙问:“大公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