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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瑞十四年冬,右相忌辰当日恰逢百年不遇的大雪。
隔日,天刚蒙蒙亮,城中的一家烧饼铺子就生起了火。
灶前,老汉一面添置柴火,一面唉声叹气。
对面忙着擀面的婆子见状,没好气道:“一大早上叹什么气?多晦气!”
老汉垂头耷脑,有些头疼,“老婆子,我昨晚上好像做了个梦,奇怪得很。”
婆子擀面的手一停,后知后觉,“嘶——你这么一说,我昨儿晚好像也做了个什么梦,但记不起来了。”
老汉苦思半天,只记得梦里好像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却不知为何伤心。
屋檐上,一块积雪噗地砸进门前水缸。
老汉吓了一跳,接连甩了两下头,拾起脚边的柴火丢进火堆,再不多想。
待到天光大亮,白雪茫茫的街道逐渐有了人。
城东门,挂着“京都商会”匾额的府邸内,一名小厮碎步穿过廊檐,停在一间书房前。
“大人,沙敕商队的领队求见,可否需要接待?”
屋内,坐在妆台前的兰努尔恍若未闻,她盯着镜中的倒映,依稀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另一处,纪府内,醉颜站在空无一人的后院,望着紧闭的门扉黯然落泪。
与此同时,万岁殿,靠在门框上打盹的小太监被一把拂尘晃醒。
小太监睡眼惺忪,睁眼便瞧见了站在跟前的海福公公,他吓得连忙跪地。
海福斥道:“御前伺候还敢偷闲,不怕掉脑袋?”
小太监磕了两记重头,哆嗦道:“奴才知错,求总管饶命。”
海福瞧着外边的雪,叹了口气。也不怪底下人犯困,昨日那场大雪扰得他也没睡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丢了点什么似的。
他免了小太监的罪,吩咐道:“这个时辰陛下该饿了,快去传膳。”
小太监应声答是,急忙跑开。
随即,海福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皱,蹑足入殿。
站在帝王的书房内,他静悄悄望去,帝王端坐案前,正盯着一本奏折呢喃出神。
“元瑞。十四年。十二月?”萧元君看着奏折末尾的落款,困惑不解。不多时,他放下奏折低声确认,“如今是……十四年?”
估量着帝王应当是在问自己,海福回话:“回陛下,今日是十四年十二月初七。”
“初七……”又是一阵疑惑,萧元君隐约记得自己不该在这里,他问:“朕昨日在哪?”
海福迟疑了一瞬,掂量着帝王的神色小心道:“回陛下,昨日是右相忌辰,陛下去了望北塔。”
昨日?望北塔?
不对!
萧元君下意识否定了海福的答案,可具体哪里不对,他说不出。他焦躁不安地站起身,立在书案前来回踱步。
忽地,他定住脚,眸中闪动出异常执着的光芒,“不对!纪宁没死,他没死!”
闻言,海福当即色变,跪地不起,“陛下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