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眼间满是认真,就像是在犹豫着是否伸手怀抱住眼前的少女,直到大黄蜂的嘴角勾起带着悲哀的笑容,主动勾住跪坐在自己面前,担忧地俯身的少女那纤细的玉颈,让北安普顿的脸颊泛起美丽的红晕。
“谢谢你……北安。我知道……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企业姐姐和约克城姐姐,我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可今天,至少今天,我想再去寻找她们一次。北安……你陪了我这么多次,就再陪我一次,今天过后,我再也不会失魂落魄了……可以吗?”
她的声音很轻,贴着北安普顿小巧,白皙的耳垂,湿润的吐息撩起北安普顿的发丝。
怎样才能拒绝含泪的美丽少女在耳畔的请求,更何况,那位美丽的少女,恰巧便是你一直心仪着,却又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人?
北安普顿不知道。
她知道这样的行动违反条例,提督会严肃的拒绝,列克星敦太太会温柔的拒绝;可她,柔弱的她,却怎样也拒绝不了。
“――谢谢你,北安。谢谢你……能够陪伴我这样的人。”
大黄蜂慢慢松开拥住北安普顿脖颈的玉臂,眼角仍旧挂着泪珠,可是,终于,北安普顿还是从那张悲哀的脸上找到了几周前欢笑着的少女的影子。
随即,她的脸颊通红。
那是对自己心意的回应吗?
弱气的少女既没有追问的勇气,也没有再度拥抱住她,用行动来确认的魄力,只是两人的手指相牵时,与过往的每一次紧抓对方手掌的动作不同,十指相扣传来的热度是那样真切。
她们展开舰装。白日剩下的资源还有不少,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配合都已经抵达高位的两位舰娘,并不畏惧小规模的袭击。
不知不觉,迷雾飘散,挡住明媚的月光。
而今夜的突袭,却并不仅仅是小规模。
“大黄蜂小姐,你真的确定――是这里吗?”
女性的直觉有时很准确,有时却偏差巨大;这次也是如此。
浓雾弥漫,海面上一无所获,她们已经深入海洋很远,此刻是子夜时分,周遭一片黑暗,她们只能用舰装上的雷达代替照明,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周遭,希望能够检测到两位少女的信号。
可是如同大海捞针般,她们什么都未能找到。
“我……我明明,听到了她们的声音……听到了她们的求救声……”
大黄蜂苦恼地捂住自己的前额,用力按压着被浓雾弄到透湿的发丝,而黑暗中,北安普顿的回应是轻轻挽住了她的手。
“大黄蜂小姐,一定是听错了。人在难受的时候,难免会产生幻觉。来……我们回家吧?回家之后,我也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黄蜂小姐说,现在在海面上说这种事,太危险了。”
她稍稍用力地牵住大黄蜂的手,大黄蜂喃喃自语着,周遭的黑暗仿佛可见的实质般翻涌着,仿佛要将两位纤细的少女一同吞下;终于,大黄蜂点了点头。
“好,我们――唔!”
――突如其来的一击。
甚至不能说是使用舰装的一击,北安普顿几乎是将舰装的炮塔挥动起来,将它砸在大黄蜂的舰装上,将金发的丽人打得弹开。
“大黄蜂小姐,水下袭击,快跑――!”
――在鱼雷爆裂的冲天水柱中,她的舰装泛出如同灯塔般的火光,将她的白裙映衬得格外绮丽,可她的声音却不复往日的弱气,凄厉的悲鸣声中,她用主炮对着水中开火,溅起更多的水柱,这自然对反潜毫无作用,她唯一的目的是用这种方式干扰水下的潜艇们的判断,让大黄蜂能有机会逃跑得更远。
显然无论企业还是约克城的声音都是个幌子,深海舰娘们并非会一次又一次重复失败的榆木脑袋,用潜艇坐沉在这片海域中,就是为了等待她们踏入埋伏的一刻;在一次又一次的败北中,深海的军事水平也在缓缓提高。
可毕竟潜艇在航行速度上比不上舰娘,只要大黄蜂能够全速开动舰装逃跑,那么,至少她能逃脱――
一瞬间,大黄蜂看着那因舰装的防御被突破,美丽的白色连衣裙上浮现出些许血痕,脸上却仍旧坚定,和过往的弱势全然不同,她此刻的声音中既有命令也有求恳,她让自己逃跑。
那么,就这样逃跑吗?
像是再也见不到两位姐姐那样,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挚友,自己最为重要的北安,就这样抛下,诀别?
“抓住我的手,我带着你撤离――”
――理性甚至没能和感性抗衡哪怕一瞬间。
她将舰装开到最大,用力抓住北安的手。
而坐沉的深海潜艇等待着的也就是这样的一瞬间。
鱼雷命中舰装的声音钝重,如同一根铁钉在液压机的沉重压力下裂开的声音,她感到剧痛,可她只是竭力地握紧那只纤细,柔软的手,感到隐隐约约的安心。
过于迟缓的,她意识到,自己对北安的情感,并不是信任和友谊,而是喜欢……只是,一切都已然太迟,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和那个柔弱的少女表白。
随着鱼雷的袭击,仿佛大海本身张开了它凶恶的嘴一般,数以千计,如同婴儿小臂般粗细的触手在海中旋转着张开,束缚两人那因为失去了舰装的保护,如同少女般纤弱的娇躯,让两人的意识也一并被截断。
柔软,温暖的感触,带着海水的淡淡腥咸味,在北安普顿的俏脸上反复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