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很短,很促狭。轻轻一声,于浓黑的夜色间飘逸开,令人听得不甚真切。
“听闻公主养了许多面首。”
夜风微燥,他的声音清润,听不见多少情绪的起伏。
汹涌的夜色融于男人凤眸间,他缓声道:“总归是豢养着玩儿的,养着也不费什么精力,公主权当再多养我一个,如何呢。”
闻言,卫嫱顿了一顿。
她掀了掀眼皮,问道:
“李彻,你要做我的面首么?”
她的眸子清凌凌的,声音亦是。
盛夏的风在面上拂了一拂,她的衣摆似乎沾上一朵说不上来名字的野花。
李彻站在那里,闻言,不答。
他没有承认,同样的,亦没有否认。
那未曾离去的脚步,已然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卫嫱笑了。
她勾起唇角,唇边笑容愈发艳丽妖冶。
她走到李彻身边,抬了抬头,靠得离他近些。
再近些,她能嗅到对方身上的香气。
“瞧,多新鲜。”
她伸出手,捏起李彻的下巴,轻叹。
男人的睫毛颤了一下,眼皮低垂下来。
那一双眼,些许无辜看着她。
与她平日里养在院中的那些男人一样。
又与她豢养的那些男人大不一样。
许是夜雾深深,衬得他眸光也有几分湿漉漉的,他的下巴被她紧攥着,不得动弹,也未有动弹。树影落在他的衣肩,不过瞬时爬满了男人的衣衫。最高头的枝桠轻轻晃动着,随着他宽大的衣袂,一齐轻微飞扬。
他安静,听话,迎风而立,顺从地垂下眼帘。
可卫嫱能看清,他那双乌眸中精细而平淡的目光,他那伪装的乖巧顺从之下,藏匿着那颗勃勃野心。
他的动作可以演,神色可以装。
可那双眼,那一双眼——
鬓发被风吹散,落在眉骨处,男人眼尾稍向上挑着,那一双眼似乎在打量……她会对自己做出何等出格之事。
或者说,她会做出何等——“有意思的事”。
他没有单纯地听从。
他甚至在期待。
卫嫱的手指很凉,划过李彻的下颌。
夜风阵阵,自她指尖传来些许幽香。
似是一阵梨花香气,从女孩葱白的手指间逸出,又轻轻的、慢慢的划过他的下颌之处。
教他恨不得伸出手,登即掐住她细软的腰身,恶狠狠吻下去。
将她一寸一寸,尽数吞入腹中。
李彻的喉结动了动。
夜色隐匿着,她没有看清。
但卫嫱却能够看清楚,他的眼神精明,诱惑而危险。
在她手指再攥紧一寸时,李彻低了低脖子,腰间玉佩发出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