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息。
是她回宫这些时日,一直暗自寻找的月息。
孙公公看了一眼她,躬身和缓道:“姑娘,这是陛下唤奴才给您带来的宫女。”
李彻虽将她安置在凤鸣居,却尚未给她名分。
即便瞧出来主子的心思,孙德福也不敢乱造次,只循着规矩唤她一声姑娘。
“她名唤江月息,原是在清鸣殿供奉烛火。哎,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前来给姑娘请安。”
闻此一声,月息也回过神,依依上前福了一礼。
“奴婢见过姑娘。”
四年未见,她的眉目张开了不少,眼前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
看得卫嫱心生感慨,却还是抬了抬手,先屏退左右之人。
“你们且都退下罢。”
一声声“是”,半晌之后,偌大的院中只剩下她们一主一仆二人。
月息循着规矩,低着头,双眸温顺而柔和,整个人小心翼翼地,不敢看她。
卫嫱赶忙上前,将月息的身子扶起。
“月息。”
她道,“不必拘礼,是我。”
闻声,对方猛一抬头。
少女眼底闪着几分震愕,不可思议地朝卫嫱望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令她陌生的脸。便就在几度迟疑之际,她的手忽然被身前之人握住。
那并非是一双完全娇生惯养的手。
她这一双手,曾也做过浣绣宫的活。她生过火,洗过衣服,烧过水……而而今这一双手,更是能举起旁人从未碰过的、那万分锋利的长剑。
她道:“月息,我是阿嫱。”
“是我,我回来了。”
一袭宫衣的少女瞪圆了一双眼。
窗牖未阖,那门扉也稍掩住。金晖日影倾泻而下,落在月息那双纯澈无比的杏眸间。她圆眸微瞪着,一双眼死死凝望向卫嫱的面容。满带着震惊的视线,缓慢滑过卫嫱面上每一寸。
微光粼粼,于她瞳眸间打着转。
情绪无声游走,又呼之欲出。
终于,只听着少女声音一哽:
“阿……阿嫱……”
隐隐泪光闪烁着,月息立在她身前,双肩亦轻微颤抖着,下一刻便要哭出声来。
“阿嫱,你……你怎么变成这般……”
变得竟叫她也认不出来了。
少女声音满带着哭腔,听得卫嫱亦一阵心疼。她捏住对方小巧玲珑的手指,慢慢与她说着近些年来在贡川发生的事。
讲到他们离开清寂谷,拜别明心大师,于贡川定居。
讲到兄长,讲到她的小翎。
听到得月息眼泪直流。
见状,卫嫱忍不住笑道:“明明是极欢喜的事,你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月息摇了摇头,哽咽着声音道:“阿嫱的身子本就弱,先前又受过那样的罪。适才你道自己生了个小姑娘,那必定是过了一趟鬼门关,两只脚都要迈去阎罗殿了……”
她听得也心疼。
卫嫱未想过对方会这般说,听闻这一席话,她也默了一默。
月息猜得不假,当年她生小翎时,出了好多的血,险些难产而亡。她还记得自己躺在产房之中,身旁的产婆声音焦急到尖利,连连直道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