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婢女手捧着汤药,朝屋里走了进来。
见卫嫱醒来,对方眉开眼笑,阿谀般得迎上前。
不等她开口奉承,只听床榻上女子清冷一声:“你家主子呢?”
那婢女一愣。
从未有人这般直呼主上,婢女顿了顿神,捧着热汤回避道:“夫人果然醒了,奴婢正好掐着时间,为夫人熬了这一碗醒酒汤……”
“我在问你话。”
卫嫱打断她:“你家主子在何处,我的孩子与夫君如今又在何处?”
“……”
昏昏霞光弥散着,落在女郎清艳的面庞上。她如一根坚韧的野草,面上虽未施粉黛,那张脸虽然并未有何种国色天香,却足以令人心神一震。
她的眼神,太过于清亮。
清凌凌的眸底,依稀掺杂着几分倔强的恨意。
不等婢女开口出声,有人推开门扉。前者回首,赶忙唤:“主上——”
李彻一袭紫袍,踩着满地霞影而来。
金粉色的辉光洒落在他衣摆处,他扫视屋内一眼,只一个眼神,那婢女将汤碗放至桌案边,袅袅一福后,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卫嫱目光清冽,也冷冷扫过他。
一开口便是:“你无耻。”
将她灌醉。
李彻逆着光迈过门槛,笑得人畜无害:“又并非是我刻意将夫人灌醉,夫人不胜酒力,摔倒在我怀里。”
他一面说着,一面缓步朝屋里走。渐渐地,卫嫱看见对方被光影遮挡住的轮廓。
卫嫱坐在床榻上,正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
她看着那一张脸,心中本能地抗拒与厌恶。
只闻李彻笑道:“是我将夫人收留至此,夫人理应感激我,为何又骂我无耻。”
她反驳:“莫要唤我夫人,唤我卫夫人。还有,我的夫君与孩子眼下在何处?”
她既能被李彻带回府,那便说明,小翎与兄长眼下的处境定然也十分危险。如此心想着,她眸光愈冷。
李彻却像是未听到她的话一般,他抬手轻掀开床帘。
扑面一阵龙涎香,男人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对方眯了眯眸,笑着看向她。
“四年未见,脾气渐长,也敢用这种眼神看朕了。”
从前,她是牢笼中的金丝雀,柔弱无依,楚楚可怜。
每每望向他时,那杏眸中也像是含着秋水,宛若明月碎在澄澈的湖心。
又荡漾起层层涟漪。
她的眼神从未有过这般清冷。
听闻这一声,卫嫱亦抬眸,女子清澈的眼底掠过冷光,看着李彻道:“我在问,我的夫君与孩子在何处?”
二人四目相触。
床榻上,女子面色冷白,那视线却毫不退缩。
李彻歪了歪头。
“你就这般在意他们?”
“就这般在意他?”
那个断指的废人。
他方一迎上前,只听“哗啦”一声响,男子腰际寒光闪了闪。下一刻,他看见卫嫱手中抽出的长剑。
——自他腰际抽出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