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险些害死自家小妹的“罪魁祸首”,卫颂自然不愿给李彻好脸色,但奈何对方乃一国之君,君臣纲常在上,卫颂也不能造次。
李彻看着,来者微垂下眼帘,毫无疏漏地朝自己行了一礼。
待起身后,卫颂走至床榻边,他看了眼散落在角落处的鞋袜,温和将手中药碗放下。
而后,他又弯下身,将小妹鞋袜捡起,于少女膝前蹲下来。
李彻眉心蹙意愈甚,出声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卫颂面色未变,朗声回他:“陛下,吾家小妹身子骨弱,如今正受不得凉。而今冬风阴寒,极易侵体。稍有不慎——”他顿了顿,“便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正说着,年轻男子双膝跪在地上,替她将鞋袜一一穿好。
兄长动作小心细致。
仿若她是这世间最精细,最难得,又最为易碎的珍宝。
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卫嫱未吭声,低垂着苍白的脸颊,一口一口喝着兄长亲手喂的药。
兄长的药是甜的。
仿若知晓她怕苦,对方放了好几块方糖。
少女舔了舔唇角,像只乖顺的猫儿般,将那一整碗药汤全数喝下。她很想与兄长说,阿嫱已不怕喝那些苦药了。现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旁人拿糖哄着,才肯服下药膳的小女孩。
然,李彻全程站在一旁。
她一口口咬着药勺,没有出声。
见她如此乖巧,兄长眸光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自怀中取出分好的药包,塞至卫嫱手中。
“这些是早晨服用的,这一批打了记号的,是每晚入睡前服用的。你如今身子弱,用药不能太急,我已叮嘱过江姑娘……”
一旁,一言不发的李彻忽然打断他:“够了。”
他的声音冷飕飕的,于他身后,德福身形微微佝偻着,面上赔着笑道:“芙蓉公子,咱们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医术精湛的御医。”
“是么?”
闻言,卫颂站起身,男人厉声反问道,“若真是依公德福公所言,那我敢问——这偌大的太医院,为何护不好我妹妹这样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不光是德福,还有院内那些宫人,赶忙慌张地“扑通通”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
李彻并未理会院中宫婢。
他眸光阴沉着,掠过卫颂眉目,与之对视。
“卫颂。”
他道,声音带了几分嘲弄:“你不怕死?”
“微臣不敢。”
卫嫱坐在一旁,见状,心中亦有几分着急。她看着兄长缓缓抬眸,那目光清凌凌的,大胆与李彻对视。
男人平静出声。
嗓音清冷疏离,若碎雪簌簌,伴着玉笙落至她耳畔。
“陛下,微臣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
兄长自袖中掏出两块酥糖。
卫嫱还记得,小时候自己闹着不肯喝药,兄长便自怀中掏出两块酥糖来哄她。
即便被李彻“关押”在这深宫之中,兄长也未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