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门求着收留的、无处可去的琴师,原本就是因着答应效仿她的心上人而存在,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同她讲条件。
裴淮义公事公办地道:“只要好生扮演你的师兄,该给你的也不会少。”
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将猎物引入自己的巢穴后,突然卸下了伪装,露出獠牙与利齿来。
楚临星应当也是被她这幅模样吓到了,僵直着身子不敢说话。
他身子单薄柔软,没有什么重量,而今维持着这个姿势,被她虚虚揽着,那股香甜的,类似牛乳的味道就这么传来。
牛乳的味道混着已经有些淡的苦涩药香、微不可查的酒气,还有方沐浴过的水汽、皂角的香气。
他的发尾还有些湿。
裴淮义指节绕着他潮漉漉的发尾,听他解释道:“我担心大人就久等,便还没有擦干……”
“现在说说吧,”裴淮义递给他一方拭巾,“发生什么了。”
被派去暗中盯着楚临星的暗卫与他一同回来,在他去沐浴更衣时带回了消息,将方才肖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她。
裴淮义看他紧张地抿着一点唇瓣:“郭小姐意图行不轨之事,我、我想救蒹葭,却被她灌了酒,后来,只听一声响,她就倒在了桌案旁,头上都是血。”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呢?”
这副模样在楚临星看来,是不大信他刚刚所说的话。
“大人,”楚临星眼尾的殷红还没有褪去,却尽力维持着端庄的模样,故作镇定地道,“我句句属实。”
指尖规律地敲击在木质扶手上,传来“笃笃”的声响。
“谁能证明?”
“怎么证明?”
每敲一下,楚临星的手也跟着蜷的更紧。
裴淮义绕着他柔顺的湿发,嗓音带着些无奈地叹息:“重要的不是我信不信,楚公子,你当知晓,流言蜚语也是能压死人的。”
“大人说的是,”他垂下了头,轻声道,“那,倘若他们认定是我杀了郭小姐,我是不是要被关进牢里。”
裴淮义怜悯地顺着他的发丝:“何止,只怕要用刑的。”
“求大人救救我。”他的呼吸停滞了许久,最终闭上眼睛,
“我不想进大牢,也不能受刑,我身体很不好,若是受刑,我会死掉的。”
“只要大人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会好好侍奉大人。”
像只走投无路的可怜小兽,为了活下去,只得走向最危险、最庞大、最令他恐惧的野兽,寻求她的庇佑。
她轻笑一声:“可怜的,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她的语气低柔,若旁人说出这样的话,楚临星兴许不会有太大感觉,但说出这话的是裴淮义,这句话有千斤重,压在他的心头,将那些恐惧的情绪全都压下。
只有裴淮义的承诺才能让他彻底安心。
“主子,肖大人来了。”
天边炸开一道惊雷,轰然间将内室照的亮如白昼。
楚临星短促地抽了一口气。
手腕的痛愈发剧烈了,他鼻尖都渗出了汗珠,却不敢握住自己冰冷剧痛的腕子。
“让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