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迎面吹着,将裙摆绊在双腿。间,好几次慈攸宁不注意就要摔倒,借着手边宫墙的助力踉跄着继续向前,她甚至来不及低头整理一番裙摆。
太后二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可她不熟悉着宫内的道路,好几次在太后消失在拐角处时找错了道。一路匆忙却还是没赶的上。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长乐宫门后,慈攸宁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依旧不死心的往里看,盼望着能碰到慈令仪能在服侍完太后出殿。
一盏茶时间过去,直到殿内灯熄得只剩零星几盏,再听不到任何声响,慈攸宁的手脚快冻得失去知觉,也不见有人从殿里出来。
慈攸宁用手在双臂上不断的摩擦,寒冷不断击溃着她的身心,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悲痛。
父亲沉冤昭雪,本是极好的事情,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见又是喜上加喜,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姐姐不愿与自己相认,就连一个眼神却都不愿投向她。
在这么站下去也不是办法,慈攸宁转身想走,路的另一头的意外出现了那个让她揪心的身影。
站在尽头的正是慈令仪。
顾不上身体的寒冷,多年的规矩礼仪也抛在脑后,慈攸宁不顾旁人的一路小跑向前。
“姐姐!真的是你!”慈攸宁难耐内心的激动,伸手就想抱住近在眼前的姐姐,手臂上出乎意料的一重。
慈令仪不像她这般激动,看见慈攸宁跑来便用手抓住她的小臂,低声道:“别声张,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见姐姐如此冷静,慈攸宁不曾生疑,只当是这地方人多口杂,不便叙旧,便乖乖跟着姐姐一连拐了好几个弯来到无人的一处花园。
慈攸宁不顾手还被姐姐紧紧抓着,语气中难掩激动,说道:“姐姐你还活着真好,宫里的生活苦不苦啊,太后会不会为难你,能和你团聚攸宁真的很高兴,姐姐……”
她还有一大串话想说,她想问姐姐没入掖庭为奴后是不是吃了很多苦,还想问她为什么现在在太后身边做事。
说着说着慈攸宁眼眶越来越酸,慈令仪落满月光的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
慈令仪没等说完,便打断了她,语气平淡的道:“我很好,宫里生活只是累一些,能再见到攸宁姐姐也很开心。”
慈攸宁的泪水没等流出,就硬生生被慈令仪的话打断:“你问我为何在太后身边做事,那是因为我要替父亲复仇。”
她毫无起伏的语气就好像只是在说今日吃食为何,停顿片刻,慈令仪直勾勾看向慈攸宁,面色凝重的问道:“攸宁,父亲含冤而亡,你难道不恨吗,你难道不想新手杀死那些栽赃嫁祸父亲的人吗?”
慈攸宁未曾预料姐姐与她见的第一面,要说的就是家族的深仇大恨,也未曾预料如今父亲清白已复,姐姐却想要仇人以命相偿。如此情形,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呆愣愣站在原地。
“姐姐…。。”她小声呢喃道,可惜未等到任何回应。
慈令仪依旧凝视着慈攸宁含泪的双眸,抓着她的手也更加用劲儿:“攸宁,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不甘,和我一起吧,太后答应我会帮我们的,你看,这么多年的案子,太后不过几个月就翻案了,只要我们听话,一切都有可能!”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听到姐姐的这一番话,之前的疑惑也一并解开,怪不得太后要招她进宫,原来是要那她当棋子使。
可她要地位不过是个刚封的才人,要身份不过是前朝官员的庶女。要帮太后做事,她哪里有资本。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可抬眼瞧见姐姐那双含着期待的眼睛,慈攸宁微微蹙着眉,隔了许久,像是下定什么决定一般,回答说:“好。”
想复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她隐隐感到,前路已经在只言片语见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会帮你的,姐姐。”
听到她这么说慈令仪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难得的露出微笑:“我就知道攸宁会帮我,”紧拽着她的手,力道也缓和不少:“天色不早了,太后那边不能离人太久,我明天会去内教坊找你详谈的,现在快回去吧。”
言辞中透露着将慈攸宁向外推的意思,再一次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虽然二人自出生起便有嫡庶之别,可作为姐姐的慈令仪,在慈攸宁的记忆里,向来是温柔包容的。小时候,她闯了祸,姐姐会替她遮掩;她受了委屈,姐姐会轻声安慰。这份珍贵的姐妹情谊,在她童年时光里留下深刻的印记。
可眼前的慈令仪,被深宫和仇恨磨砺得只剩下目的和算计,那份纯粹的温情,似乎早已被埋葬在十一年的岁月之中。
慈令仪在月光下离开的背影直至第二日卯时还久久未能消散。
原以为太后封她做这从七品副教坊使只是说说而已,等她按着时辰到内教坊上任时,没成想却是个实权在握的角色。
见她走来,便立刻有身着戏服的宫女向她请安:“卑职见过大人,大人吉祥。”
对方眉眼中尚有青涩未退,和慈攸宁瞧着岁数相差不大,而慈攸宁当下人当的时间太久了,早不习惯有人如此毕恭毕敬的向她请安。
她抬了抬手示意免礼,随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虽站直了身,但依旧不敢抬头看她:“卑职名叫魏倩,是内教坊的琴工,教坊使命卑职带大人熟悉内教坊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