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中尖锐的指尖深深掐进皮肉中。
天色微熹,薛三爷端着茶水点心:“囡囡怎么样?”
薛家三房芳苑,林大姑娘的闺房之中,秦氏守在林宁身侧彻夜未眠。
大夫请来了几波人,诊断后,开了几副药,皆是摇头叹息,后半夜又是发热,秦氏不假于人贴身照顾。
囡囡中途醒来几次,目光呆滞,也都不认人。
想到此处,秦氏悲痛欲绝,临走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儿,一回来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一直有着意识的林宁听着秦氏悲恸的哭声,心中泛起一丝古怪的情绪。
末世之前,九岁的她就和两岁的弟弟被亲生母亲遗弃在孤儿院门口,至此她再未感受过至亲的爱护,末世后,她更是自觉担起守护弟弟的责任,逼迫自己强大起来,去保护弟弟和孤儿院的所有孩子,她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能在末世活了百年,那些黑暗过往皆是靠她自己咬牙撑着,她何时被人这么倾心相待过?
原身这个女孩,她有个很爱她的母亲,可如果…
秦氏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林宁内心煎熬苦涩。
“三郎,是我错了,我自以为锦云心中有鸿鹄之志,不甘困于后宅,那魏家长子更是个残疾之人,命不久矣,我以为将囡囡嫁过去,使两人皆得圆满,不想竟是我一厢情愿,更是害了我的囡囡!”
“意娘,世事难料,你又怎么会知道?”薛三爷情急,父母爱子则为计深远,你要是做错,那我更是错的离谱。”
“不,我明知道薛家当年因为我坚持不肯给囡囡改名换姓,从没真正接纳过她,我明知她性格娇憨,脑子愚笨却不和她明说嫁入魏家用意,这些年,我故意疏远严厉,让她以为我这个母亲心里没有她,呜…都是因为我,囡囡才会遭此大难。”
“意娘,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教好女儿,养得锦云心狠手辣!我已经让人将她关在祠堂反省!给囡囡出口恶气!”
“你,你这是又让人打她了?”
薛三爷不语,只是默默摇着头,他倒是想家法伺候,可老太太拦着,死活不让。
秦氏气的一拳头砸向:“你糊涂啊,锦云心中记恨仇视,皆是因为你我严厉管教!我原本也想不明白,可如今我却是明白了,这孩子越管对咱们心里越是沟壑难填!”
“怎么会?”
秦氏望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林宁,呐呐失神:“我原以为,囡囡不懂情爱,嫁到魏家,哪怕夫君病逝,可以魏家清流名门,一样不会亏待囡囡,这孩子只要吃好喝就好满足的很,日子起码不会过的像在薛家一样,忍受我的刻意疏远忽视,过得辛苦艰难,没想到这下,却要在如此情况嫁进魏家,这样重规矩的官门大院,让她如何自处啊!”
“三郎,可不可以,别让囡囡嫁进魏家!”
面对秦氏的恳求,薛三爷拦过妻子的肩膀:“意娘,囡囡也是我的女儿,你信我!”
秦氏得夫君承诺,一下子泄了精神气,埋首痛哭起来。
而与此同时。
魏家。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魏二那张过分俊逸的脸探了进来,头发用一根玉簪松松垮垮地束着,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洁白衬得他唇红齿白,倒真像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如果忽略他眼底那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浓得化不开的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话。
“娘…”
“跪下!”
一鞭子挥上,魏二结结实实挨下这一鞭,背后顿感火辣辣,魏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滑跪至苏氏脚边:“娘,儿子真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