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他,愣了一瞬。
他靠在案边,半坐半倚的姿势懒散而锋利,像一柄未归鞘的刀。灯光映在他眼底,漆黑如夜,隐隐映出我自己的影子。
“能杀几个是几个。”我答。
他没笑,也没松手。
“你从来都是这样。”他语气低沉,近乎喃语,“什么都握得紧紧的,却偏偏从不回头看一眼。”
“看了也不会停下。”我淡淡道。
“我知道。”
他终于松了手,却没有退开。
斑走到我面前,站定。他比我高半头,站得近时,那股逼人的压迫感便几乎要与他体温一同包裹过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肯歇一口气?”
我看着他,想了一会才开口。
“等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我。”
“那你一辈子都得跑下去。”
“那也行。”我轻声说,“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安生。”
他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让他头疼又不舍得放手的结。
“你不是‘总有人’。”他说。“你是你。”
那句说出口时,连风都仿佛停了片刻。
我别开视线,道:“宇智波的刀,不能钝。”
他轻笑一声,嗓音发冷:“可刀要是卡在心上,拔都拔不出来。”
我没接话,等了一会才说:“你是在怪我?”
他摇了摇头:“不是。我在劝我自己。”
这话听着模糊,但我听懂了。他知道我为什么非走不可,却还是想我能留下来。
哪怕只多留一夜。
斑忽然俯身,手指落在我额心,那道尚未封完的红痕,像一线未灭的火。“别再自己一个人熬到天亮。”他语气低了些,“下次……找我。”
“你不是不信封印术么?”
“我是不信。”他顿了顿,“但我信你。”
我盯着他几秒,什么也没说。
他轻轻点头:“去吧。杀人,活命,回来。”
我还是没应声,只是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风从门缝灌进来,掀起我的发,吹动他身后那盏还没熄的烛火。
我却没能走得太快。手握着门框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还站在那里,没挪动半步,也没收回目光。眼神沉得像压着千军万马的心事。他不是劝我留下,他是在把自己所有不说的话,藏进那一句“回来”里。
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个男人,从来不挽留,却总把路留给我。我知道他担心我,却不肯说“别去”。也知道,他在赌我能活着回来。就像他从来都信我,不信术,不信命,偏偏信我。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动摇。
不是动摇要不要出战,而是第一次在战场之外,开始想……如果我死了,他怎么办?
这念头让我瞬间警觉,赶紧别开眼神,像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会舍不得走。
我迈出门槛,背影稳如往常。可没人知道,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喉头紧了几分,指节也用力到泛白。因为我知道,若这次没回来,最难熬的,不是死。
是我再也看不到他那盏为我留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