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岛久久未言。
最后,他一声低叹,将手搭在斑肩上,声音难得带了几分疲惫:“这世道,连名字都能成为原罪。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多久?”
斑目光坚定,语气斩钉截铁:“她不需要我护。”
“她需要的是一个位置。”
“一个,能改变世界的,起点。”
烛火在沉默中轻轻跳动,像燃着的某种命运的前兆。
田岛回头,再次看着那张战线图。
“那就看她,能走到哪里。”
——
夜深露重。
斑推开门时,屋中只余细碎的呼吸声。烛火摇晃了一瞬,又重新安定下来,光影在屋内斑驳地铺陈,像被刀刃劈裂过的沉默。
天音已再次沉睡。
她侧身蜷缩,眉心微蹙,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厚重的纱布缠绕住肩颈与手臂,依旧有微微的血渍渗出。被炉中燃着温热的药香,可她的指尖还是冷的。
斑走近床前,低头看着她,指腹几乎碰触,却又克制地收回。她瘦了,太瘦了。他从未真正细看她睡着的模样,如今看见了,却只觉喉间发紧。
她是如何一个人,撑过那一场战役的?
他能想象骨刺穿肩、幻术与血交织,火遁雷鸣将泥土都焚成焦炭的画面。她不是第一次从死里爬回来,但这次不同。这次,是他亲眼看到她满身鲜血地倒在山林间,四周尸骸遍地,却只剩她自己,还握着刀。
她明明可以退,却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恨,恨自己来得太迟。
他也怕。
怕自己再晚一步,就只能替她收尸。
他坐在床边,望着她半张脸被阴影吞没,仿佛一瞬间被谁从现实里抹去一半。
“你怎么……从不肯退半步。”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责备,又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从胸腔涌出。他从未对人这样说话,连泉奈都未曾有过。
但她是天音。那个在他一言不发时默默递过水囊的女孩,那个在战后独自坐在火边缝伤的人,那个对他说“把你的腿打断带回来。”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把她视作与自己并肩之人。
也许是她第一次出现在族地院落时,眼神冷而明亮,也许是她在血泊中站起,仍握紧刀柄的一刻,又或者,是每一次她负伤归来后,仍能轻声与他说一句“我没事”的样子。
她永远把痛藏起来,把恨留在心里。她不求认可,不求怜悯,只是一步步地,在黑暗里走出属于自己的光。
斑伸手,替她拂去额前贴着的碎发,指尖极轻,像生怕惊醒她的梦。
“你不是棋子。”
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烛火能听见。
“也不是祭品。”
“你是我选定的……同行之人。”
窗外风起,掀动竹帘一角,月光洒落,照亮她睡颜轮廓的一线柔光。斑静静坐着,未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