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坐在桌前,一点点细细翻阅。
烛火摇曳,映着她专注而清丽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刚刚放下手中的医书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春桃?”沈知意伸了个懒腰,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戌时了,月亮都上了枝头,正遥遥挂在窗外。
出乎意料的,一股清冽好闻的松木香占据了整个空间,冲淡了手中医书的墨香。
竟是裴昀,她竟把裴昀还会回来这件事忘了。
门口,裴昀一袭玄色常服,长身玉立,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紧绷。
府中是藏不住事的,下人们早已把今日前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报告给了他,他想来看看她有没有受委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清凌凌的目光望过来,裴昀竟莫名感到一丝局促:“林婉儿是我姑母的孩子,我姑母只她一个千金,所以难免娇惯了些。她在府中,只是借住,你不用为此忧心。我也只当她是表妹。”这是解释,说着,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以掩饰那份突如其来的尴尬。
四目相对,静谧的空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沈知意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一拍,她却心道,许是房中太闷了,她道:“我知道,她没太大恶意的。我没为难与她。”
裴昀抿了抿唇,却是有些不满,这是这不满不知是对着谁:“你不必委曲求全。她若为难与你,只管告知我。我将她撵出府去。”
沈知意却突兀地笑了,这一笑像是冬日融雪、春日花开:“你一直这样吗?”
裴昀只感觉一刹那心中的什么弦断了,他故作镇定:“什么?”
“一个不顺意,便要将不顺意的人撵出府。你对我也说过这话,你忘了?”
沈知意眸子里满是促狭的笑意,这笑意在她脸上,却烧到了裴昀心里。
裴昀记起来了,新婚夜,他也对她说过类似要撵她出府的话语,顿时,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头弥漫,像是抱歉,但更像是后悔。
早知她会如此记恨……裴昀心想着,出口的话却是:“没有,你记岔了。”
他脸部红心不跳撒谎,反倒将话题引到了先前:“你也别因为林婉儿的事气了,春桃说你一直未曾用过晚膳,我去喊她准备,我与你一道吃。”
他继续道:“正好,我也有些章程相要与你细说。”
一炷香后,下人奉上几碟小菜。大厨房早就熄火了,裴昀让春桃开了小灶才做了几样家常菜,但已足够。
两人相对而坐。
裴昀用餐的姿态优雅而矜持,举手投足间皆是刻在骨子里的世家教养。
沈知意却没什么太大的胃口,小口小口扒着饭,她还在想那个游方术士的事。
终于,裴昀用餐完毕,撂下碗筷,抬眸道:“我想与你就此婚约,约法三章。”
沈知意懵了懵,她以为他又要说案情,结果,竟然是这事。
裴昀看着眼前这张素净的小脸,此刻烛火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看起来像是迷途小鹿般柔弱无害,但想到她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
“其一,人前,你是荣国公府无可挑剔的世子妃,尊卑礼仪,言行举止,一丝错处都不能有。国公府的体面,不能有失。我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你。”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当然,人后,你如何撒野,我都不会管你。”
沈知意思索片刻,点头应好。
“其二。”想到昨日晚间的遭遇,裴昀咬牙切齿,“我是堂堂荣国公世子,昨日便算了,但我不能夜夜卧在冰冷的案桌上入睡。我们是夫妻,必须睡在一起处!”
“不行!”沈知意拒绝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