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的目光如刀般射向门口。
那里,驸马正由王彦冲陪同着,目光时不时望向室内。
裴昀一步踏出寝殿门槛,目光如寒冰般刺向薛文寅:“敢问驸马,公主日夜不离身的香囊,此刻在何处?”
薛文寅的身体肉眼可见得僵硬了。他眼神慌乱地左右飘忽,喉结上下滚动,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是狡辩:“薛某,未曾看见什么香囊。公主她,许是,出事那天忘戴了!丢了吧?”
就在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时,小丫鬟再次开口:“咦,那香囊不是驸马爷你送的吗?公主最是珍爱了,后来还觉得味道好闻,让奴婢偷偷匀了些里头的药材出来,缝进了她日常枕卧的玉枕里。说,这样就能在梦里也闻到驸马爷的心意了!”
薛文寅脸色骤变:“住口!”他猛地发出这一声嘶吼,脸色在刹那间失去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绝望。
沈知意闻言与裴昀对视一眼,她几步迈到那张拔步床前,抓起床头的方枕。
只听“嗤啦”一声,枕头被撕出一个小口子,里头填充的棉絮暴露出来。她倒出一些棉絮到手上,小心捻起一团。
棉絮上附着着极细的深褐色粉末,若非刻意,根本察觉不到。
她凑近鼻端,轻轻嗅了一下。
一股隐晦的药味,裹挟着浓重的香,钻入她的鼻腔。这味道……
“裴昀!找到了!”她惊呼一声,“公主所中之毒,正是来自这里。”
沈知意解说道:“枕中所藏之毒,正是‘海棠春’,此味极易与花香混淆,毒性阴寒,长期吸入方见其害。初时不过体虚畏寒,渐渐深入肺腑,最终心脉衰竭而亡!”
驸马闻言,瘫坐在地,双目无神。
“好一个情深义重,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来害当朝公主。这案子总算找到凶手了,所幸天理昭昭。来人!给我拿下驸马,待圣上裁决!”王彦冲指着面无人色的驸马,朝身后跟来的衙役挥手。
薛文寅立时被反剪双手,死死按住。
他像是如梦初醒,又似落水求生,开始扑腾挣扎:“愿望,我冤枉啊!我不知道香囊是有问题的!大人明鉴。是卖我香囊的人有问题!不是我!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很快,驸马被拖了下去,凄厉的喊声一路远去。
沈知意依旧立在床榻边,指腹无意识捻着那几颗褐色粉末。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夜更深了。
远远的,隐隐有打更人的打更声传入耳中。
原来,已是三更天了。
王彦冲打了个哈欠:“你们年轻人精力好,老夫可撑不住了,先回去睡了。”说完,不管裴昀作何反应,兀自走了。
沈知意与裴昀也一道离开。
两人走在回裴府的路上。
一时无言。
初冬时节,天气已然变冷。
风像是淬了冰的细针,悄无声息地钻过衣裳里的每一个缝隙。
沈知意下意识抱紧了自己,方才在公主府全神贯注查案倒不觉得,此刻案子暂歇,紧绷的弦一松,被风一吹,那沉寂的寒意便涌了上来。
沈知意抱着自己搓了搓手臂,觉得还是冷。
旁边并肩而行的裴昀脚步一顿,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扫了眼她单薄且微微颤动的肩头。
他利落抬手,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系带。
大氅带着裴昀身上温热的体温,笼罩到沈知意肩头。
突如其来的暖意和重量让沈知意微微一怔。
裴昀给沈知意系着系带,微凉的指尖擦过沈知意带着凉意的脸,却灼到了裴昀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