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家的小小庭院,在晡食过后的时刻,被夕阳染成橘红。此刻叡公子的房间也是一样。这位十几岁的少年贵族公子,睫毛微颤着——
他看见了无数无比刺眼的光!
那是大父所说的西蜀雄奇天险吗?
壁立千仞,犹如峡谷!
可是它们还折射着刺眼的阳光!墨绿色墨蓝色……金银般的质感!
另外还有……
还有巨大的机械飞驰在“峡谷”中——
那其实是坚硬的道路。他从未见过如此光滑的道路。
那些飞速呼啸的机械是什么?那难道是古籍所说的墨家偃甲!
嘀嘀——嘀嘀!嘀——!
什么在响!那么刺耳——
偃甲!偃甲朝着我冲过来了!
护卫何在?护卫何在!
护卫!护卫!
阿耶!阿娘!
娘!!!!
曹叡感到自己失重了,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谁家孩子,自己站马路中间玩?”一道半惊又怒的青年女子的声线响起。
好无礼节的妇人,竟如此言语随意,竟还敢对我如此不敬!无礼!
曹叡被一位青年女郎半拎着拖到了人行道,他的外袍都被攥出了褶皱。身为王孙的威仪全无,他气极了!
“汝敢如此待我……我!我要将汝好打!将汝好打!好……!”
曹叡愤怒地抬起头,迎上了一张清隽而困惑的面孔。
……好、好漂亮的姐姐。
金红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那七颗朱砂小痣似在发光,如同血色的北斗。
这张面孔为何,为何如此熟悉?
可是她却散发着桃杏熟透的气味……而他印象里那模糊而熟悉的面孔,却应当是带着树叶的青味儿、与他一同在夏季或秋季的树下嬉戏的……
“念念叨叨什么呢?好中二的小孩,都能穿着汉服出cos的年纪了,可别说你闯红灯是因为不认识红绿灯了奥。很危险的。”
美丽的大姐姐说话了,但曹叡听不懂。
忠贰?鸿登?汉服?……犒、犒斯?
都是些什么?
“咦,你这小孩怎么这么……”
这位青年女子考虑到了礼貌问题,所以并没有把她对这举止奇怪的孩子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猜测宣之于口……
但,曹叡是会意不到她的礼貌的。他所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于是此刻,他只是惊愕地望着那年轻妇人——
……她穿的是什么?竟露着两条臂膊……下身又是穿的什么?竟是露着两条腿的短褐!这如何穿得出来外面……足上竟也不着袜履!
她那赤裸的双臂竟还这样抓着他的外袍!那大片的肌肤就这样映入他的眼睛。他大父蓄养在后宫内那些侍妾都不会如此作态!岂止是无礼节,简直堪称无耻!
“……你这妇人!何等无耻,无耻!”
……于是,那穿着宽大T恤、大花短裤、凉拖鞋的,出门买点水果的,手腕上还挂着一袋处理半价水蜜桃的,游紫竹,就困惑极了。
她本想拎着这中二小孩送去派出所,毕竟看起来可能精神有点问题什么的,放他在马路上跑,不单对他自己,对路人来说也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