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枝条洞穿的伤口,本就已经开始溃烂。
陆云笺猛地挣开他:“你疯了!”
裴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明明痛得微微颤抖,却还是笑着:“这就是药。痛够了,才不会忘记什么不该做。”
言下之意,就是不该救她。
但毕竟还是救了。
陆云笺吓得半死,一时间什么都忘了,拿起伤药和纱布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你是不是有病?!”
裴世痛得闷哼一声。
自己犯蠢,忍不住要救她。难道陆云笺也会犯蠢,会不想让他死吗?
明明内心波涛汹涌,可望向陆云笺时,眼神却又宛如一潭死水。
裴世轻捻指尖,毫不费力地捏碎了从陆云笺腰间扯下来的那枚铃铛,那铃铛却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静静地在他指尖碎为齑粉。
他看着她,思考着措辞,思考着怎样宣泄两年岁月浸润的恨意,最后从齿间挤出来的,却是毫无逻辑的字句:
“陆云笺,和鬼魈穿心断骨相比,这点伤算什么?”
“你死前死后包括现在。我都那么可笑地——我就活该卑微下贱了?”
“凭什么你一句失忆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忘掉一切?不可能的。我想要的答案,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告诉我。”
“陆云笺,我绝不会原谅你。我恨你。”
话音落,已经不是静默,而是死寂。
陆云笺跌坐在椅上,惊魂尚未定,裴世却将脸埋入手掌中,似笑又似哭,几近癫狂。
外头灯火已渐渐熄灭,铃铛碎了,银丝未断,陆明周也没有现身,云间世忽然之间一片寂静,不闻人声。
陆云笺难以彻底缓过神,枯坐着坐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不知过了多久,裴世忽然抬起脸,那面容仍是如初时一般冷淡,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他动作极为缓慢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陆云笺本能地往后缩:“做什么?”
裴世道:“倒是第一回见陆小姐害怕。”
“……”
“树妖留下的伤口需及时清理腐烂皮肉,否则有毒汁液会蔓延全身。”
他语气相当平淡,若不是声音有些嘶哑,陆云笺甚至会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陆云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扶住椅子扶手,又往后缩了半寸。
裴世手上动作却停了,抬眼看她:“破月材料至纯至寒,倒是很合适。”
见陆云笺不说话,裴世朝她伸出一只手,直直看向她:“陆小姐,请你大发慈悲,借我破月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