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生恶寒。
从郑峤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的郑父,其阴森可怖的形象充斥着景谣的大脑。
她倒吸一口冷气,好恐怖的家庭,怎么能这样!
什么高薪?不要了,可不能继续在这干了……
又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救人要紧。
“小峤不是一个人,我在呢,胃疼是不是?我们吃药。”景谣说完,已经取到药返回了。
郑峤用尽最后的力气摇摇头:“吃了也会吐出来,肌肉注射解痉剂……阿托品注射液和针头也在床头柜里……”随后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景谣瞪圆双眼:“啊?我吗?是要我现在给你打针?小峤!小峤——”
还好母亲是医护人员,肌肉注射的规范操作方法景谣早就知道。
不是!但理论和实践还是不一样啊!
“快,快点……”郑峤催促着,侧躺在洗手间冰冷的瓷砖上,露出后颈一片苍白皮肤,脊骨在单薄的衬衫下凸起细棱。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也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药,应该打不坏吧……
反正是他要求的,而且《民法典》里说过的,紧急情况下救人不用担责。
景谣在床头柜里翻找出阿托品,用砂轮在棕色安瓿瓶颈部划痕,消毒后折断,注射器针头斜面向下插入安瓿内,抽取药物,然后排尽注射器内的空气。
再用酒精棉球在他大腿中段外侧皮肤上消毒,房间里好安静,只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她捏紧注射器,指腹擦过针管外侧的刻度线。针头从股外侧肌扎进去,三毫米,五毫米,直到大半根针没入皮肤。
指腹下的肌肉正簌簌发颤,她强撑着镇定,盯着刻度缓慢回落。直到拔针后看见针眼渗出极细的血珠,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浸得透湿。
推完药液后她按住棉球的手不敢用力,也不敢不用力。
做完这些后,几近虚脱,瘫坐在地上。
唯一能信任的张妈也不在,她终于控制不住泣不成声。
“别……哭……”一根冰块一样的手指拭过景谣眼角的泪珠,郑峤睫毛颤动着掀开眼皮,眸中焦距散了又聚,终于在对视时凝出一丝暖意。
景谣喉咙发紧:“好些了吗?”
郑峤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没事了,你别怕。”
景谣刚托住他的背想扶他坐起,他忽然下颌绷紧,喉结剧烈滚动着闷哼出声,紧紧捂着心口:“唔……别动我。”
景谣猛地想起他心脏功能薄弱,这个阿托品大概是一种阻滞剂,放松胃肠道平滑肌的同时可能会导致心律失常。
不会真的出事吧!
“不行,手机呢?我打120。”景谣摸遍全身的口袋找手机。
“别……”郑峤抬手按住她手腕,虚虚却固执地往下压,“就是有点心悸,正常的,一会儿就好了。”
郑峤说这话时睫毛垂得极低,分明是在躲避景谣眼里的惊惶。
景谣:“那……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郑峤摇头,气息拂在她肘间:“不想动,就这样吧。”
“是刚才被你爸打的吗?为什么啊?”景谣全身止不住地抖,这是她第一次目睹家暴,而且现在的程度已经堪称虐待了。
“没有原因,他想打就打喽。习惯了,谁让我是他的孩子呢,最不顺从的儿子。”郑峤语气却依旧淡淡的,仿佛在说不相干的路人。
景谣喉间酸涩。
破碎的小孩,逞强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