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齐眼前一亮,忙迎了上来:“小叔叔。”
这三个字并不是由熟悉清脆的声音念出,反而是一道男音,顾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向姜嫖,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姜嫖好笑道:“小叔叔,二哥叫你呢。”
顾穆这才回神,他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赵齐,随后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二皇子殿下有何事?”
“无甚要紧,只是作为晚辈,还未曾拜见过……叔叔。”赵齐说着,不知怎么,总感觉他这叔叔很不满意他那句“小叔叔”的叫法,于是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
顾穆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向了正和姜珩说悄悄话的姜嫖。
“皎皎,这个你拿着。”
姜嫖接过来一看,乐了。
她道:“二哥还有什么事?”
赵齐果然不是来闲聊的:“荣华可在?”
“此刻正在小憩,过会说要去谢美人那里呢。”姜嫖这么一说,赵齐果然不再纠缠,寒暄几句便走了。
送走了赵齐,顾穆心里好受多了。他看了看姜珩,又看了看姜嫖。
姜嫖当做没看到,剥了个葡萄递给姜珩,忽然感觉指尖一阵濡湿。
只见姜珩低下头,将葡萄连同指尖含进嘴里,纤长的睫毛垂下,显得很乖。
那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有什么即将汹涌而出,但仅仅只是一瞬又平息了下去。
姜嫖收回手,随意擦了擦指甲残留的汁水:“小叔叔想问什么?”
见姜嫖没有避讳姜珩的意思,顾穆叹了口气。
“昔日你说,不出五年,京城大旱,饿殍遍野,如今看这个架势已经隐隐有了苗头,可否为我解惑了?”
“哦?”姜珩饶有兴致地问道,“先生留在京城,为的不就是‘内忧外患’这四个字,怎么如今得偿所愿反而不高兴,要兴师问罪与我阿姊了?”
凉风穿堂而过,惊得珠帘碰撞飞扬,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顾穆垂下了眼:“我非有质问之意。”
那就是承认自己留在京城确实在等一个“内忧外患”了。
姜嫖道:“小叔叔想要从侄女这得到答案自然是可以,只是世上无白得之果。
昔日王皇后心疑身旁的亲信是否会叛主,终日惶惶不安,不久心绪成疾。谋士张意知道后,便安排了亲信去送密信,路上安排了强盗打劫,结果亲信宁死也不愿意交出信件,最后死于刀下。
王皇后恸哭,质问张意为何要致亲信于死地,张意便道:‘臣听闻北方有一种鸟,没有坚硬的喙和丰满的羽毛,以桑果为食,每次外出觅食,便由最年长的鸟挑选一批鸟撞树而亡,以震落果子供其他者食用,是谓思果鸟,而这一批撞树的鸟的后代,则是新的一批思果鸟。上位者一声令下,底下的人就要选择最愚蠢的死亡方式,哪里还管什么忠不忠诚呢?鸟儿尚且如此,陛下您作为万民之首,牵一发而动全身,您的一举一动,下人便前仆后继去赴死,您要想解答心中的疑虑,便会付出下人的性命作为代价。陛下作为明君,心中忧虑的归根到底还是百姓,倘若郁结于心,导致忠诚之士撞树而亡,岂不是更令您痛心吗?’王皇后深以为戒,遂不再疑。
长幼之序便如君奴之别。小叔叔疑虑我,致使我陷入不必要的处境,却想要毫不付出便得到桑果,岂不是正如王皇后,逼死自己的盟友?”
兴许是早就料到了姜嫖不会轻易解惑,顾穆反而有些轻松。在这些日子的相处时间里,他早已明了她并非什么皎皎明月,而是夜里伺机而动的蛇,是摄人心魄的狐狸。
顾穆定定地望着她:“你想要什么?”
姜嫖道:“小叔叔不如和我做个交易,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