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和忽然正色,朝他深深一揖。
乐山王见状忙忙起身来扶,“小兄弟这是做什么?”
“若非兄台慷慨解囊,小弟岂能教那宵小之辈铩羽而归?”顾允和伸出二指,点在败逃的骰五背影上,骰五还没走远,自是一字不落听见了这番话,身子僵了又僵,却是不敢回头了。
他赌资都是花的少主的钱,整整的四百两啊,他实在不敢继续赌了。
“今蒙兄台高义,这六百两权当完璧归赵。”顾允和双手将银票奉上。
乐山王连连推拒。
顾允和语带深意,“白面虽不才,却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乐山王眼睛闪了闪,片刻才笑道,“某果然没有看错人啊,贤弟果然是个豪客。这藏月楼鱼龙混杂,却教我觅得一知音。”
他执壶斟酒,意味深长道,“过几日醉仙居有西域佳酿,不知贤弟可愿与某把盏论酒?”
“却之不恭。”
顾允和目的达成,轻松不少。
她早就听闻乐山王好酒,且常与三教九流的人来往,只要有一技之长就会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这般行事,在世家看来是扶不上台面的,可在顾允和看来,却颇有战国四公子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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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雅间内,檀香袅袅。
赵管事小心翼翼地给李曦上药,眼角余光瞥见骰五灰败的脸色,心中暗叹。这个莽夫,明知那白面是个走江湖的,偏要这般试探。行走江湖之人,哪个不是淫技奇巧一堆,谁又是好惹的?
当然,当着少主的面,他也只敢在心里这么说说了。
“听闻少主您要去国子监了?”为了打破满室压抑的气氛,赵管事只得没话找话,“南境的松洲书院有大儒坐镇,比之沈家都差不了多少,您又不用科举,为何辛辛苦苦跑来长安呢?”
“还不是为了那个南女的预言,”李曦揉了揉眉心,“若真有其人,断不能落入其他世家之手。”
更深的原因他并未说出口。家族安插在北凉的暗桩都没了音信,唯二能联系上的暗桩带回的消息实在有些骇人听闻:其中一个说,北凉王女疑似被吐蕃伏杀,北凉王世子为此夜袭吐蕃,夺下龟兹,手刃吐蕃王子。
这是北凉王世子第一次出征,虽说龟兹只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小城,但配上另一个暗桩送回的两则情报来看,这件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一则是这次夜袭,北凉王世子只带了十三个人,斩吐蕃数千人,且无一人折损。
二则是北凉王世子似乎与北凉王女有不伦之恋,被北凉王发现后,怒杀王女,世子无可奈何,又不能对他父王出手,只得杀了曾与王女当众示爱的吐蕃王子泄愤。
李曦反复推敲这两份密报,越看越觉蹊跷。且不说前后矛盾之处甚多,单说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儿,如何能有这般手段?更遑论那等悖伦之情,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他甚至怀疑暗桩是不是错把市井话本当情报传回来了。但训练有素的暗桩,断不会犯这等错误。
这件事情实在离奇又机密,他也不好跟骰五和赵管事透露。
“少主操劳,老奴佩服。”赵管事谄笑道,“我也曾听说了,圣上将疑似南女的女子都送进国子监了,人数可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