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已经明确表示接下来要创作的是一本写作周期极长的鸿篇巨制,舒伦堡还是于第二天下午六点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都替他觉得累。
疲劳驾驶的政府官员从他的梅赛德斯上下来,站在那里,邀请我过去。
——他的眼睛真的很倦怠。连胀大的眼袋也遮不住熬夜造成的乌青。这是我贴近他时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如此亲近的距离下,我没有感到浪漫,舒伦堡也没有,他只是卡着正好的时间把车门拉开。
啊!
……超了。
单支玫瑰的市场价在0。10–0。30RM之间,这满满一后座的玫瑰花大概有400支,费用几乎和我的稿酬差不多了。
舒伦堡,你怎么还贴钱上班。
不过,也不排除这位SSSturmbannführer先生有“VIP渠道”或者完全没花钱。
我随便抽了一支。花朵新鲜、完整、硕大,如此完美,没有一点瑕疵。这是一批高档鲜花,完全没有糊弄,可能比我猜想的价格还要高。
“小姐,您喜欢么?”他适时地问我。
我扭过头来看他。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才表现出安排好的笑容。
我把手里的玫瑰塞进舒伦堡手里。
“……小姐?”
这个举动又一次超出他的预期。
“您不喜欢么?”
”不,我很喜欢,”我平静地说,“所以我才要送给你。”
“为什么?”
“鲜花的作用在于取悦人的心境与眼睛,既然我已经看到了,那么他们的使命就已经达成。与其在我这里渐渐褪色,不如交给更适合它们的那个人。”
“……给我?”
“是的。”我牵起他握着玫瑰的那只手,就像一个绅士那样,做出性别倒错处境的动作,“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你不只值得花香。”
舒伦堡错愕地,宕机的大脑无法控制表现出来的生理性震惊,他的瞳孔短暂放大,肢体僵直,被牵住的手悬停空中,抽搐了两下,回握也不是,甩开也不是。
他说了我听不懂的德语,又立即停住。视觉焦点在手里的玫瑰和我的脸上来回飞跃,喉结滚动。
“……小姐的慷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他修正回英语。
“只要你开心就好。”我笑眯眯地说。
舒伦堡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然后,在我意料之中的、我非常失望地看见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对胜利的志在必得和居高临下。
恶心。
那一瞬的迟疑已经荡然无存,为这名卓越拔群的特工出色的业务能力所取代,回归到权力游戏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