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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剑（第3页）

青年仰头看着高台之上的老者。老者一时没说话，枯荣真人也沉默着，酝酿言语。

一片寂静中，一道平静声音响起：

“你方才所使，是什么剑法？”

从青年微顿的身形来看，他定然是听到了。但他没回应。

与此同时，天际云层翻涌起来，日光忽明忽暗，像是苍穹之上有巨兽正吞吐云气。

大掌院抬起了浑浊老眼，看住天空。紧跟着他的动作，无数真人弟子也都抬头，发现了这不太寻常的天色。

“我再问一次……”扶萤的声音依旧很轻，“你所使的，是什么剑法？”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已断裂的竹枝开始从中缓缓愈合，像是一根枯骨重新长出了血肉。

**

西海，聚窟洲。

一形似人鸟的大山之上，矗立一座巍峨殿宇。殿宇梁柱朱红，饰琉璃瓦，挂碧纱帐，檐下悬彩灯，廊角燃冷香。

分明是正午时分，此地却有着与别处截然不同的天色，只见玉钩斜挂，珠帘低垂，半轮新月悬空，满山流萤飞舞。宫殿内外，遍是花木争奇，楼阁上下，几处松竹斗翠。

有一紫衣男子正坐于崖边一铺着竹席的亭中，面前是座紫檀木的桌案，案上除却两杯茶水外，空无一物。

男子漆黑如绸缎的长发以金冠束起，鬓边有些许稍长的散发垂下贴在脸侧，凤目含情，眼尾一颗朱砂小痣，更为他添了几分艳丽。他唇边带笑，以手支颐，正微微歪着头，安静凝视着桌案对面，像是望着最心爱的美人。

四周侍女皆垂首静立，不时偷瞥男子一眼，面色绯红。而只消稍微转过视角，便能见与他静对而坐的根本不是什么美人，而是一个半只手掌大小的面人。

面人被摆在桌案上，长手长脚，一张小脸刷白，眼睛只得两个漆黑小点，嘴唇鲜红。从她那挽起的发髻和一身素衣来看，这应当是一个女子。女子背后还背了个长条状的包袱，像是个剑客。

一侍女见男人此时似乎心情不错，笑嘻嘻发问道：“君上成天看着这面人，也不知当中有何玄机？”

男子挑眉：“你猜。”

侍女便大着胆子道：“当中可是有何机关阵术？”

男子摇头。

她又猜：“是一个法器？”

男子依旧笑而不语。

“难不成……这是君上看中的女子？”她终于说出最不愿想的猜测，“可这面人如此粗糙，分明是凡间才有的做工！”

“凡人？凡人可不能喜欢的。”另一侍女插话，似乎对人族颇有研究，“人魔殊途，凡人又脆弱，又狡猾，若对他们好，他们便会得寸进尺，反咬一口。若对他们稍微坏一些——直接就嘎嘣了！”

“是了。凡人性命渺若萤火，稍不注意便死透了，去得慢些，连尸骨也寻不到！”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对话中，“君上怎会喜欢一个凡人？这不可能……”

这一次，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忽地“唔？”了一声。

正吵嚷的侍女们顿时缩起脖子，像是有些怕他：“怎么，是妾身们说错话了？”

男子不答，只抬袖一挥，众人面前便出现一方水镜，镜中是一片茫茫云海，云海中有数座山峰若隐若现，正中最为巍峨高耸的一座峰顶正凝聚着紫色云气，云层奔涌间，好似万川归流，百花俯首。

众女很快忘记方才争执，纷纷凑过来，望着镜中美景啧啧称奇：“大圆满之兆，真是好多年未曾见过了。看来这几年间，仙门还是出了些厉害人物。”

“此异像发生在何处？”也有人好奇。

博学者又回她：“看此峰形貌，应是在凤麟洲，覆羽之山。”

覆羽山，覆羽山。

男子手指在桌面敲击片刻，忽地笑了笑。

正好百无聊赖，不如去瞧个热闹。

一阵清风吹过，亭中便只余下还在叽叽喳喳的侍女们。紫衣男子连同那小面人，都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