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不声不响出招这点,倒是和扶萤很像。
扶萤自他第一句话便知他是为何而来,因此面对早有所料的试探,她只是平平抬掌,便将那一掌挡下来。
两人掌心相接,一触即收。
“不愧是神明赐力。”沈应堂对扶萤如今根底有了了解,忍不住凑近些打量眼前少女,“你有这般本事,我从前怎得未看出来呢?”
扶萤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太过亲昵,皱了皱眉要拉开距离,却听他又缓缓道:“不过再怎样厉害,也不该直接和那些贵族们叫板。树敌太多,当心伤人伤己。”
扶萤的动作立时顿住,蓦地抬眼看他:“你说什么?”
沈应堂奇道:“宋氏旁支出了个奇女子,不仅一日筑基,还声称所谓的贵族子弟的教养法子不过儿戏。此事也算近来一桩趣闻,外面大到三大世家,小到一些普通的修真家族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他顿了顿,忽地失笑,又摇摇头:“也是,是我想岔了。你不是这般狂妄之人,想必是那位宋夫人传出的谣言罢了。”
“你俩说什么呢?”岑纤听到此,倒是不乐意了,“我姑母可是再心善不过的老好人,连一个偷懒的下人都舍不得训的!怎可能有意害她!”
看出扶萤话语间是真没有要和沈应堂攀关系的意思,岑纤对她的态度好不少,但谁要说她姑母坏话,她却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沈应堂笑而不答。
原来宋氏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扶萤心中冰凉。
先坏了她与本家子弟的关系,而后又在贵族中传播她的“狂妄之言”,那些心高气傲的公子小姐们本就目空一切,她不过旁支庶女一朝得势,自然会引来诸多不满打压。
此举,是想将她彻底架在世家贵族的对立面,向上求助投靠皆无门。向下,能自称“天命”混入覆羽山的野心家,谁又会真想要与凡俗人为伍呢?
宋氏定然是如此料定的罢。
扶萤想通关节,心中忽地浮现一丝深重戾气。
既然如此,那顺着你又何妨?
“多谢你。”扶萤想透前因后果,朝沈应堂一点头。这声道谢却是真心实意的,他本不必专程来这一趟,现下看来,这沈公子对原主或许并非无情。
只是不论有情无情,宋楹身躯里已经换了个魂魄,自己也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沈应堂似乎还要与她说什么,扶萤却没了心情,岑纤也再次凑上来拦在二人中间,于是他只得眼看着扶萤回房,将屋门合上了。
此女……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作为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婚约对象,沈应堂是仔仔细细打探过宋楹底细的。不仅派人几番去别庄调查,自己更是数次隐去身形,去雪霏院观察过宋楹日常起居。
这行为说来令人不齿,他也从未对外人道过。可试问谁会对相伴一生的道侣毫无兴趣,能忍住不去探究其性格身世呢?
因此,发现对方乃是自己最不感兴趣的那一挂弱女子后,他便甘愿领受母亲严厉责罚,也执意与之退婚,只为在未来遇见他喜欢的女子时,能放心追求她。
至于退亲会对一个孤女产生何等影响,便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可无论是他之前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宋楹,还是眼前的宋楹,都和那个面色苍白,成日倚在栏边看书的少女截然不同。
是真的明珠蒙尘,还是另有隐情?
沈应堂眼中浮现些许兴味,决心要将此事调查到底,一旁岑纤却打断他思绪:“沈哥哥,你之前答应我的礼物呢?不会是忘了吧?”
少女双手在胸前绞紧,眉心微蹙,睁大眼睛,即便故作娇憨,也令人生不出讨厌之心。
“……你的事,我怎会忘?”他这才回神,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巴掌大小的纸鸢递给岑纤,“此乃聚窟洲巧匠所造的小鸢,名唤‘逐魂’,很有些奇诡用处。你素日爱捣蛋,正好拿去研究研究……”
岑纤双眼放光将纸鸢接过来,如获至宝捧在手中。随即又得寸进尺贴上去:“哦?那沈哥哥不如再教一教我,这小鸢是怎么个用法呀?”
……
两道声音逐渐远去,就像来时那样迅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