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君绾玉没有像往常那样送来食物,江兰屿只能自己下来,他独自坐在角落的方凳上。
店小二提着茶壶,眼风一扫便黏了过来,麻利地在江兰屿面前的杯里斟满茶水,脸上堆着职业的笑:“小公子,吃些什么?”
“劳烦,一碟素菜,一碗清粥。”
小二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蹙,不容分说地将那杯刚斟满的茶挪到邻桌,动作带着点驱赶的意味:“那您挪挪地儿,跟旁边这位爷挤挤吧。这桌,刚让人定下了。”
江兰屿沉默地起身,坐到旁边更小的桌子旁。
“素菜一盘,清粥一碗送靠窗……”小二扯着嗓子朝后厨喊,话音未落,门口的光线骤然一暗。他腰瞬间弯了下去,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迎上去:“哎哟,军爷!大驾光临!里边请,您各位今儿吃些什么?”
门被堵死了。一群身着青衣、腰佩长刀的官差鱼贯而入。
为首的林捕快身姿挺拔如松,一手叉腰,一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声音洪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张员外府上失窃,丢了些要紧物件。我等奉命巡查,看看有无可疑人等。”
他踱步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面孔,“近几日,可曾有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独自投宿?或是有人带着这般年纪的少年?”
江兰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僵坐在条凳上,指尖下意识地探向小臂内侧——那里,冰冷的匕首紧贴着皮肤。
脚步声沉稳而压迫,一步步向江兰屿所在的角落逼近。
小二眼珠滴溜溜转着,正要开口——
同桌那一直安静吃饭的少年,忽然伸出手臂,极其自然地揽住了江兰屿紧绷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他将筷子放到江兰屿面前:“阿弟,还生哥哥气呢?刚才是我不对,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的。快吃点东西垫垫,等会儿还需要和爹一起赶路。”
小二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看着这群官差来势汹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是是,军爷放心,小的一定替您留心。”
林捕快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江兰屿头顶响起:“在座的各位也听好了,若有线索,立刻报官,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
小二连忙用袖子殷勤地擦拭林捕快旁边的空桌:“军爷说的,小的们都记着,一定会如实汇报,咋们军民一条心,嘿嘿,几位爷辛苦,不如坐下吃些酒?”
林捕快大手一挥,毫不留恋地转身:“免了!公务在身!”带着一群官差,又如潮水般涌出了客栈大门。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江兰屿这才感觉血液重新流回四肢,他向那少年道了谢。
少年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叫吴清,这是我爹。”他指了指旁边一位面容憨厚的老者,“看你年纪比我小,叫你弟弟可好?”
吴清很不见外地挪到江兰屿坐的条凳上,手臂又亲热地搭上他的肩:“弟弟,你叫啥名儿?”
江兰屿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推开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
吴清热情地给他续上茶:“你们这是往哪去?要是同路……”
“你们”二字如同冰锥,江兰屿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弹起,撞得条凳“哐当”一声。在吴清惊愕不解的目光中,江兰屿脸色煞白,什么也顾不得,转身疾步冲上楼梯,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他冲进房间,手忙脚乱地插上门栓。不够!这门板挡不住任何东西!江兰屿吃力的将桌子拖过来抵着门,整个人蜷缩在门对面的角落里,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吴清刚才说……“你们”?
他为什么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有什么企图?!是巧合?还是……陷阱?
江兰屿不安的双手交叉环着身躯,君绾玉去了哪里?该死,她为什么还不回来?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她什么时候能够救出自己的娘?
所有的问题在他脑海中一迸而发,江兰屿像是陷入了泥潭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