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胃和心是连着的,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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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舱在船的中层,墙壁是柚木镶板,孟逐按着房卡进门,随手摸到开关,温暖的壁灯亮起。
房间不大,但布置精致。窗外只有两种不同深浅的黑,模糊地区分出天与海。
胃里的钝痛一阵阵袭来。外面甲板上音乐震动,低频鼓点透过舱壁钻进耳朵里,吵得人无法入眠。甲板上传来阵阵笑声,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她被困在这里,如一只沉在海底的贝壳。
她蜷成一团,给自己围出一道防护。船身摇摆将她在清醒与昏沉间推搡,好似一粒不上不下的浮萍。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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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房间狭窄又熟悉,像她旧日住过的合租屋。窗外透进日光,可她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床边的人。
周予白就躺在那里,睡着时神情安静,那高挺的鼻梁和翘起的睫毛,都是她一遍遍偷看过的轮廓。
孟逐屏住呼吸,看了他好一会儿,心里忽然生出一点荒唐的念头。
或许因为是梦,她竟有勇气伸手,指尖轻轻碰上他的鼻梁,又滑到他的唇角。那地方是她最想靠近,又不敢越界的地方。
周予白忽然轻嗯了一声,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眼。
“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孟逐的脸唰地红了,连忙想往后躲。
可他比她更快。大掌扣住她的后颈,逼她看进他眼里。
“跑什么?”
“没有跑。”她一本正经,“不信你松手。”
周予白真就听话地松了手,她当即翻身就跑,却被他像老鹰捉小鸡般抓了回来。
“敢骗我?”他眯着眼,脸上带着坏笑,“不是想亲我吗?”
被戳穿的羞耻感瞬间涌上脸颊,可他眼底那点纵容似乎在默许。孟逐的心和大脑都乱了,竟然真就顺势亲了上去。
她刚一凑近,他却忽然停下动作。
那双原本温柔宠溺的眼睛,旋即敛去了所有色彩,似退潮的海,露出下面尖锐的礁石。
“孟逐,你嘴里真没一句实话。”
她的心猛地坠了下去。
不知何时,周予白的手里忽然多出一本黑色记事本。他抖了抖书页,薄薄的纸发出轻响,脸上看不出笑意,却透着凉薄。
“不是说好,只是身体,不动心吗?”
“我,我没有。”
他讥讽地看着她,将那笔记本一页页翻开,残忍地揭开那些深埋的心事:
“周予白周予白周予白……你要不要数数,你写了多少遍我的名字?”
孟逐想要解释,想要否认,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突然活了,从纸上爬出来,缠上她的手腕、锁骨、脖子,像要把她整个吞噬。
“啊!”
她瞳孔骤然放大,猛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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