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鲤犹豫着要不要行礼,荀煦低声道:“不必打扰,你只管去给陛下诊治。”
两人入内后,司马丹瞟了一眼,只当是哪个太医令又被荀煦揪了来,并未在意。
程鲤对皇帝上下其手地诊看一番,待放下手来,荀煦道:“陛下如何?”
“哼,毒物罢了,最多一个旬日便可恢复如初。”
荀煦松了口气。
程鲤对她们这些人的朝争动作半点不感兴趣,并不知荀煦这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只道:“我只想要深藏功与名,你可别把我卖了。”
荀煦当时说的是:“自然不会的。”
该死的荀凤池,答应得多漂亮。可谁来告诉他,为何今日他要在此应付长公主的盘问?
眼看皇帝好多了,他马上可以走人,没想到长公主突然来到,压着他聊了这许多。
程鲤觉着,如果回答说跟郡君相识只是个巧合,恐怕长公主勉强可以信几分,但其中加上一个荀煦,巧上加巧,估计就很难相信了。
可问题是他也想问郡君为何认识自己!
正在程鲤觉着这份沉默的时间即将拉长到可疑的程度,荀煦进来了。
荀令君似乎一愣,随即行礼:“不知长公主殿下在此,下官失礼。”
长公主抬手免礼:“令君乃禁苑内臣,关心陛下自是本分,有何失礼。”
荀煦看了一眼程鲤:“敢问殿下,这是……”
“我自太医处听闻,陛下情形已然安定,多亏这位程大夫妙手回春,特来道谢。”
长公主并不打算将那个问题抛给荀煦来答,然而程鲤已是半个人在煎锅中,豁出去了插嘴道:“殿下方才正问到仆,与令君是如何相识的呢!仆入京后只去长公主府出诊过一次,不曾大张旗鼓四处行医,是以殿下十分好奇……”
长公主扫了程鲤一眼,便也将目光投向荀煦。
荀煦并不知程鲤曾为长公主治伤之事,初次听闻,惊了一惊。
然而看这情形,他与公主也并不很熟。再一想想程鲤曾消失一段时间,而他消失之前,观中都有何人……
心念电转之间,她明白了,此事多半与丹阳郡君有些关系。
荀煦心中十分狐疑,面上波澜不惊:“不瞒殿下,此事实在巧合。”
“巧合”二字一出,程鲤就在心里惨叫。他还道荀煦能想出什么完美的理由来,结果还是巧合!
荀煦接着道:“前些日子下官因年前醮祭之事前往上清宫,恰巧碰见王家十二郎在山上闹事,因观中有一医道截去了他兄长的病肢,他便意图报复。
“下官想起曾在书中见过,枯死体骸当急斩去,否则遍连全体,药石难救。想来那医道并非胡乱行医,便出面调解了两句。如此便与程郎君有了来往。”
她又看了程鲤一眼:“下官当日在观中,曾拜见了郡君一面,不知郡君回去是否曾与公主提起,这程郎君正是那位治坏了王家七郎的‘庸医’。
“下官也是后来才知,这位程郎君虽身怀奇术,然而并不喜招人眼目,便一直在北邙山上清宫中隐世清修,从来默默无闻的。
“郡君博学广见,下官在东宫授学多年,深有所感。想必以郡君慧眼,也能通晓其中之妙,如此,这‘庸医’之祸也算趣闻一件了。”
长公主表现得就像这世上任何一位母亲一般,听到外人夸奖自家孩子,微微一笑:“谈不上慧眼,不过那丫头确实有几分机灵,听了此事,暗自上了心也是有的。”
虽然王七之事是她出手,但她并不关心王七之后怎样,更不在意道观里一个道士如何,倒还真不知程鲤就是那妙真道士。
这样看的话……倒也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