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凤鸣儿觉出它这边动静,睁眼望来,青俊已然一念三转,气成了一团毛球。
“怎么了?”凤鸣儿奇怪。
她本不欲多问,毕竟自己这契约神兽近来同她师父颇为投缘,连原本孩童似的无状行举也主动收敛不少。谁知这趟出门去存心静修前还高高兴兴,结果回来就成了这般模样。
青俊真的等到了她主动问话,反而纠结起来:
全部说了,就好似它真是个告状狗。
可不说,又实在气不过。
凤鸣儿见它这般扒爪挠地、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心下一沉,想到个最糟的可能:“你不会是和师尊……”
青俊一惊:“怎么可能?你瞎猜什么?我和掌门关系最是要好。”
凤鸣儿这才稍稍放心。
可还没等她继续追问,就听青俊嘟囔道:“还不是你那个什么师妹……”
“师妹?”
“就是那个叫洛水的。”青俊没好气道。
凤鸣儿皱眉:“你又怎么惹她了?”
若放在往日,这句话其实并无太大问题,可今日青俊本就情绪起伏,格外敏感,一听就品出凤鸣儿回护之意,不禁大为委屈。
“什么叫我惹她!分明次次都是她先挑事!”青俊不满。
“次次?”凤鸣儿敏锐觉出不对,“这些日子你常见到她?”
何止是经常,分明是天天。
青俊心里嘀咕。
不过这大实话是不能说的。毕竟自己答应白微帮他看人,结果最后处得一团糟不说,还被人欺负得差点哭哭啼啼。
“她不来才奇怪呢。”青俊搬出一早准备好的抱怨之词,“她那个黑炭头师兄天天往这边跑,她便也装模作样地跟过来,还总借口是同掌门讨教——我看不过。”
青俊自觉这番话说得再完美没有,没有一句是胡编乱造的。
那人岂非早前就同她师兄一起当众搂搂抱抱?若非她主动寻上闻天来,掌门如何会督促她练功?
它可最是清楚,掌门为人看似随和,实际最为认真,定是这人心思不纯,修炼不专,掌门才不得不来请它帮忙。
一定是这样的。
话虽如此,可青俊总有一丝心虚。毕竟它确实还瞒了一件事,那便是故意借督促那人养气炼丹的功夫给自己炼炭。
果然,听完它抱怨,凤鸣儿原本还从容结印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
青俊一颗心也提了起来,怕她当真问些什么不好答的问题。
然凤鸣儿始终垂眸不语。只是那沉默不语的模样,反倒让它愈发坐立难安。
这一人一兽相对而坐了好一会儿,青俊实在憋不住,问她:“怎……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不妥?
凤鸣儿有些出神。其实她也不知道眼下情况是否有任何不妥。
同洛水、奉茶一处前,她也未同旁的女孩儿交过朋友。因此她实在不知,这回山之后,除了同奉茶的一面之晤外便再未见过这两位友朋,到底算不算“不妥”。
她主动去的信不算多,奉茶近日回过一封,道是为准备山海之会极忙;洛水亦送来过一点吃食,桃花样的糕点,味道极好,而旁的再多的,便也没有了。
凤鸣儿想过,这般相处,或许便是书中说“君子之交”,且修仙又讲究外物不暨于心,其实没什么不好。
她还想过,眼下大约是因为他们皆在忙于山海之会的缘故,奉茶身在炼霓,自不必说,而洛水那边,是否因为自己要同伍子昭而争剑感到为难?
可这念头一起,凤鸣儿便觉得自己狭隘,且不说这比试切磋堂堂正正——若当真是洛水,大约只会笑着告诉她,自己确实想支持伍师兄,但是也怕她听了实话难过,所以索性等他们争出了个结果再说。
可无论如何明了、理解,一想到洛水这些日子常来天玄,却始终不来见她,她……总归还是有些难过。
青俊见凤鸣儿许久不语,愈发忐忑。
它想,应当是自己又吵又闹让凤鸣儿为难了——对嘛,手心手背都是肉,它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能骗自己,大约、也许、可能那人对它这契约者来说也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