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出厨房,客厅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哆嗦,沈一逸按照的自己的日程安排,在看电视新闻放松。
秦落看了眼头顶的表,距离做晚饭还有两个小时,今天早上沈父给她打过电话让她不要出去买菜,晚上他过来送。
但不知道沈父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到现在都没送菜来。
所以秦落只好先搞了个白糖西红柿,不至于等沈一逸饿了,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
“你过来看电视。”沈一逸用手捧着雪糕碗,碗地下还垫着两张纸巾,头探出沙发,下巴正下方是垃圾桶。
秦落坐了过去,但却没什么心情看电视。
省台里播放着民生新闻,提醒市民天气干燥炎热要小心用电,防火,甚至还播报因为偷电而引发的社区暴力事件,两个成年男子因为用电问题大打出手,彼此头破血流,被公安以危害社会治安将其拘留。
秦落把头撇开,喉咙里呕上一股血腥味。
昨天她回家正好遇上爸妈吵架,她妈被他爸打了个乌青眼,她爸背上和胸口有两道棍痕,院子内满地狼藉,大黄狗躲在树后面看起来像几天没吃过饭,秦落还没见到外婆,就被姜妍急匆匆地轰走。
离婚。
这两个字感觉像悬在头顶的乌云,散不开,看不清。
秦落并不清除爸妈离婚对她意味着什么。
或许和小时候一样,她会自此后见不到爸,或者见不到妈,又或许是像其他离婚的同学似的,当即失去双亲。
秦落不恐惧失去家庭信念,她只恐爸妈惧离婚后,他们压倒式的共生感、不稳定的暴力结构。
秦落已经不想听到外婆的怨怼,在她耳边嗡嗡响言说父亲年轻时犯下的恶事,她也不想听姜妍诉苦说当年生下自己遭受了婆家多少白眼,所以要她一定要争气,到了社会上翻身才能让他们正眼相看。
秦落觉得自己像砝码,只要在离婚的天秤上□□右斜,就能给爸妈二十年的婚姻审判出一场对错。
可她明明是颗不足轻重的砝码、随风飘荡的墙头草。
快到晚饭点了沈父还没来送菜,他甚至也没有电话告知,这让秦落有些担心。但没胃口的沈一逸却和没事人似的,紧盯物理试卷上的一道难。
就在秦落要给沈钦文打电话的时候,家里门响了,秦落小心谨慎地从猫眼里探看,辨认半天才给徐涛开了门。
徐涛是沈一逸的舅舅,这个暑假她见过三次了。
徐涛没买菜,而是提了很多熟食,他望房间里瞄了一圈没见到泡泡,小声问沈一逸人在哪。
秦落指了指房间,“学习。”
徐涛提着熟食进了屋,把熟食放下后看向秦落,犹豫半天小声嘀咕道:“她爸出车祸了。”
…。
秦落瞪大眼睛,身体怔愣,瞬时间后背发凉,一股灼人的气体从胸口漫涌至鼻尖,憋得她喘不上气。
一种非抽象,特别真实的感触鱼贯而来。
秦落认为在那个瞬间里,她理解了什么叫真正的失去。
是真正的失去,而并非是争吵或是离婚那种不足挂齿的离别。
秦落溶解在沈一逸的身体里,替代她感受有可能遭到的毁灭性打击,彻底变成被抛弃与世界角落的孤儿。
还好徐涛及时补道:“沈叔叔没生命危险,就是得住院。”
秦落用手捂着胸口,感受刚才停止的心跳恢复跳动,她深吐一口气,惊恐未愈道:“叔叔是哪里受伤了要住院?”
“尾椎骨断了。”徐涛压低声音又问,“我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和沈一逸说这事。”
秦落回头看了眼沈一逸紧闭的卧室门,她其实很想回答,但却自知不是沈家人发表不了意见,只好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就先不说了。”徐涛叹口气,看了眼桌上的熟食,“还好有你这个同学在。”
说完他摆摆手,嘱咐了一下安全问题,又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玄关上,说是沈父要他送来的买菜钱。
秦落把钱用雨伞压住,犹豫道:“那沈一逸这边您不通知她,叔叔那边谁去照顾?”
徐涛道:“这不用你们小孩子操心。”
舅舅关门走了,秦落的烦心事自此又多了一条。
她看向玄关处的三百块钱,走过去折叠起来,拉开抽屉小心放好。
保守秘密对秦落来说是个简单事,但对于沈一逸这种太过聪明的人,看穿秘密也是个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