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野问:“是为了陪一诺么?”
“是,但也不完全。”
对着门口的全身镜盘好假发,林染转过身。
“我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有想剃光头养头发的想法了,甚至哪怕发质没变好我也乐意,冬天洗头发麻烦死了。而且剃了头发我还能一天换一顶假发,只要我想,我一周可以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来一遍,我的头发我做主,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而且我觉得人生嘛,就是体验,别说女孩子,很多男生可能一辈子也都没有过我这样的体验。”林染说着瞥裴知聿一眼,“——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也都把自己的发型看得比命还宝贵。”
“……我就算剃了光头,也还是帅哥一枚好吗?”裴知聿嘴硬。
“喏。”
林染没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拔掉上面的皮套。
“剪吧。”
“……”
“你……你怎么还随身带剪刀?”
“防身啊。”
林染轻描淡写,见对方被吓得直咽口水,旋即收回了剪刀,把它又重新往怀里一揣,轻笑一声潇洒转身。
“怂就多练。”
“医生,您刚刚说我丈夫得的是什么病?”
“克雅氏病。”怕女人不理解,裴知聿换了个说法,“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疯牛病。”
“啊?”
听见裴知聿的话,季翠更加疑惑。
“大夫……我们家只有鸡鸭和羊没有牛啊?”
“虽然说食用被朊病毒感染的家畜是一种感染源,但一般来说在国内接触到这种病毒的概率很小,大多患者还是遗传因素导致的,所以我建议您有时间的话也带孩子们做下相关的基因检测。”
“啊……好的。”
季翠言听计从地点点头,却依旧显得有些六神无主。
“那个医生……孩子他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我们接下来需要住院吗……我们家的钱之前在地级市看病住院的时候就已经花了七七八八……”
“费用的问题您不用太担心,现在筹款平台很发达,院里有时候也会组织捐款。”
收敛神情,裴知聿正色。
“只是大娘,您丈夫的病确实不太好治。”裴知聿顿了顿,“……您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季翠闻言一怔,饱经沧桑的脸颊上仍是疑惑。
“您是说什么准备?”
见裴知聿抿着嘴唇说不下去,迟野上前。
“您丈夫得的克雅氏病是一种朊蛋白病,是朊蛋白特殊病原体感染中枢神经系统所致,其特征性改变是脑组织的海绵状变性。”
“目前全球范围内尚没有有效治疗的办法,大多采用支持疗法,并且给予泼尼松、丙球蛋白还有氯。硝。西。泮等治疗癫痫的精神类药物缓解患者痛苦,绝大多数患者在发病一年内死亡,尚没有长期存活的病例。”
把闻言瘫软在地的女人扶到一旁的座椅上,看林染坐在一旁安慰着女人,裴知聿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唉……”
“诶——”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裴知聿猛一拍手,“我记得是不是《柳叶刀》上好像有篇研究说过,朊蛋白单克隆抗体能用于治疗克雅氏病?”
迟野:“PRN100。”
“对!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个。”对于迟野的专业能力,裴知聿就从来没怀疑过。
“那项实验的结果是,一名患者退出,三名患者在治疗过程中死亡,两名患者由于药品耗尽停止治疗。并且在统计学上并没有显示出接受治疗的患者比历史对照组的MRC朊病毒疾病评级量表评分下降,在较长时间内停止或在一或多名病患中逆转。虽然其在阻断PrPc和突触毒性淀粉样β组件间的相互作用上有所作用,也相对延长了部分实验者的生存期,并具有预防遗传性朊病毒病患者发病的潜力,但仍然缺乏足够明确的临床疗效证据。”
听了迟野的话,裴知聿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不过也不用灰心,我回国的时候就听业界的前辈说过,国内也有进行类似实验的想法,以抗疟药物和抗精神病药物为治疗手段。我这几天也再联系一下还在美国的前辈,询问一下有没有新药或者新的治疗方法。”
“……嗯,你说得对,与其感慨命运不公,不如再多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