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挺多。”
“嗨呀,当老大的不想多,怎么带手底下的小弟混啊。”毛泉一脸豪放大气,“像我这种就是爱操心。”
“把你小弟联系方式写一份给我。”
毛泉瞪大眼睛,片刻后结结巴巴求饶:“陆警官,我那些小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最多看见好看的人路过吹吹流氓哨,再多不敢乱来。在咱们那个小地方,坐牢出来抬不起头,谁丢得起那脸呐。”
“坐牢出来丢脸,成天在县里拉帮结派惹人嫌不丢脸?”
陆茂予理解不了他们的脑回路,眼见毛泉要张嘴,他似笑非笑。
“写不写?”
毛泉脸都憋绿了,叽叽歪歪地说:“这也没笔和纸啊,没法写——”
话音戛然而止,面前凭空多出来一个崭新笔记本和一支笔。
陆茂予动作太快,毛泉完全没看清楚他从哪里拿出来的。
刚刚叫着没文具当借口,现在好了,东西齐全,无法逃避,毛泉只好苦着脸边写边忏悔,兄弟们千万别怪我,这有个贼拉凶的警察,干不过呐。
又听这凶猛残忍的警察凉凉地说:“瞎编胡写一个名字和号码,加重量刑。”
这无疑是恫吓,哪家法院能同意这样的案卷,陆茂予欺负毛泉不懂法。
说到底毛泉吃了读书少的亏,埋头狂写,根本不敢撒谎,也不敢再问他要这名单干什么。
写完之后,双手奉送过去,一脸小心:“陆警官,我发誓我这次半点没掺假,这上面的人都和我有过命交情。”
“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哪来过命交情?”陆茂予接过笔记本不忘拆穿毛泉话里漏洞,那双眼睛似能看穿人心。
毛泉立马澄清:“有的,那年秋天我们一起去偷柿子,差点让农场的狗追掉下山崖,全靠彼此搀扶撑下来。”
这怎么不叫生死之交呢?
霍引倏然扭过脸,怕笑声影响陆茂予发挥。
陆茂予没太多表情:“哪个和你关系最好?”
“第一个宗胜利,我两穿开裆裤就认识,这些年偷鸡摸狗没落下过彼此。”毛泉说,“这笔一千万生意只有他知情,你放心找他,在咱那片地方,他混得也很开。”
说到混得开时,毛泉的表情很嚣张,仿佛指着路过那条狗,他那叫胜利的兄弟都能叫出名字。
直到在河田县唯一一家上档次宾馆门口见到走路拽得二五八万的宗胜利,陆茂予才明白毛泉当时大抵不是嚣张而是骄傲。
宗胜利花衬衫花裤衩,墨镜遮不住的嘚瑟,脚踩夹脚拖鞋,身后带着四个高矮胖瘦都有的兄弟晃晃悠悠到他跟前,粗糙手指扒拉下眼镜,上下扫视着他,嫌弃地撇撇嘴,绕过他去看后面坐在车里仅降下车窗的谢灵音,这一看眼睛挪不走了。
陆茂予不动声色身形微动挡住,伪装后又糙又凶的脸板着,莫名赤条条的杀意,盯得宗胜利打个激灵。
转瞬想到这是在自己地盘,还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宗胜利往左,错身非要去看谢灵音,他动,面前的陆茂予也跟着动,你来我往,两人跳舞似的杠上了。
没来几次,宗胜利失去耐心,伸手要推陆茂予,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滚开,也在这片地方没看不见的人,你他妈算个鸟,也敢挡爷的道。”
他的手成功按在陆茂予肩头,用劲一推,陆茂予屹立不动。
宗胜利眼底划过错愕,这没推动,开什么玩笑呢?
宗胜利暗自较劲,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推,面前这比他略高一点点的男人没反应。
不应该啊,宗胜利狐疑地盯着陆茂予,轮身板比他瘦多了,真打起来不跟砍瓜切菜似的简单,怎么会推不动?
宗胜利不信这个邪,往手心吐两口唾沫,摩拳擦掌再次向陆茂予发动攻击,小弟在后面呢,决不能再失败。
这次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人,陆茂予主动后撤几步,哪怕没说话,眼睛里明晃晃嫌弃。
宗胜利一眼瞧见,很不高兴:“你什么眼神?”
陆茂予皱了下眉。
宗胜利无名火烧起来了,撩起袖子要来拽陆茂予衣领,突然听见斜后方那辆车上的人发出声轻笑,那笑声如山间清泉凛冽清脆,动听悦耳。
宗胜利一下子忘记和陆茂予叫板,偏头去看车上的人,他笑得很好看,比电视明星还养眼。
“真漂亮,这要是能天天看见得多幸福。”
话音刚落,周围温度似乎降很多,这在大夏天非常难得,宗胜利不禁扭头看陆茂予,那张古铜色的脸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