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灯光明辉,人影攒动,舞台之下的观众席上,坐着个窈窕的身影。
——她果然,也来看了。
这种了然的感觉让他再次感到钝痛。
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有好几个女子,他认得,大都是段家宴会上的太太们。
她是那种,只要愿意,便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之人。公馆里的人、冯广厦、他,都觉得与她相处起来很舒服。
因此在宴会上新认得一些朋友,也不算什么。
但不知为何,父亲还在的时候,她不与这些人交际。
赵冬严仍在侃侃而谈:“你瞧这男演员,真招人。”
天生情感更外放的异域演员,举手投足都有种从容的风流。
太太们的做派日趋开放,在台下笑着同这演员挥了挥手,是熟络的样子。
为了追求原汁原味,演员们尽说的是法语。赵冬严半个字都听不懂,只好就着服饰动作点评。
故事一幕一幕向前,赵冬严终于从巴黎的少女谈论到了法国的铁矿,然后悠悠绕到了宝兰矿业新开的矿场。
帷幕落下,容貌俊朗的男主演轻车熟路下了台,走到这群太太们面前,笑着接过了她们送的花。
男主演游刃有余,在她们的笑声中抽出一枝花,递给了正中间婀娜的人影。
她确实没能受到任何影响,谎言被戳破,就利落抽身离去了。
但周暮觉绷着的弦断掉了。
赵冬严正想继续说下去,青年忽然站了起来。
“矿场的前景我很看好,具体的章程我会让银行的经理拟一份给你。”
赵冬严愣住了——这么痛快?他还以为自己还要再绕几圈弯子。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是连送都不用的意思。赵冬严颇有些疑惑,低头看去,上好的玛格丽红酒已经见底,看来青年甚是喜爱。
所以这生意,谈成了吧?
赵老板有点摸不准了。
剧院的主演们大多有自己的豪客,男主演也不例外。
海市的贵太太们有钱有闲,也并非所有都仰仗丈夫的鼻息生活,思想开明,经济自由,一掷千金买戏子的笑,也是常有的事情。
上次在段家见了这位周太太,都觉得她实在很该加入她们,年轻守寡,身家丰厚,不再婚就是对亡夫最大的深情了。
遂有人把周太太邀请来看剧。
这漂洋过海来的异国演员,俊美非常,体贴有礼,用一口不大顺畅的华国话说出甜言蜜语,实在很讨人欢心。
譬如此刻,他将玫瑰递到了周太太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