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妇人心知肚明,为的是那独一份的美貌。
“你也是。银行的分成怎么能给她?她一儿半女都没有,没准哪天——她就拿了钱,和男人跑了!”
钢笔的笔尖划破纸张,周暮觉垂眼看去,大团的墨色洇开,这份文件废掉了,得让徐城重新备一张。
他将笔帽扣了上去,看向锦衣的妇人。
“四伯娘一片苦心。”
声音清冷有礼,似乎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妇人底气更足了些,她道:“我与你四伯公,都是诚心实意地为你好,那林朝笙,从此不必管了。公馆里该有个合心意的女主人,你一个人担着通海银行,有人主内,才是好事。”
然后便见青年嘴角微勾:“不若叫四伯公来替我分担银行的事情。”
妇人一喜。
“周家的公馆也舍了,让你们搬进去,颐养天年。”
他将钢笔扣在了纸上,“哒”的一声,在宽阔的办公室里头格外清晰。
妇人这才知道,青年早已经动了怒。
“阿暮,你这是哪儿的话呢……”
“四伯娘请回吧。”青年淡声道,“下次再有什么指教的,我亲自上门听训。”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叫妇人听出了淡淡的威胁。
知道这侄孙好性情,温和的皮囊下却是副硬骨头。
一直在外头的徐城推开了门,客客气气的抬手,这是要她出去的意思。
妇人看一眼这文质彬彬的经理。
周鹤亭刚去世那会儿,她丈夫便迫不及待想要接手银行了。
银行里笑面的经理们八风不漏,将他挡了出去,半点没叫他沾手。
可他们都听周暮觉的。
妇人忽觉有些悚然,年轻是年轻,手腕也是有手腕的。
她挤出个笑来:“你说的哪儿的话。做长辈的,都是关心则乱罢了。”
周暮觉“嗯”了一声,仍是寡淡的语气。她不敢挑毛病了,拢了拢身上的真丝披肩,在徐城的笑脸中走了出去。
四伯公只是用他的妻子来探他的态度。周暮觉心知肚明,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四伯公是故意让个女子来做的,事后他若生气了,一句“长舌妇人不懂事”就能搪塞回去。
女人不主外,不掌权,没个分寸也是正常的。你男子汉大丈夫还能同女人计较吗?
——这是周寅竺向来的想法。
周暮觉头痛欲裂,他撑着半阖的眼睛,长睫垂了下来,映出一片浅浅的弧影。
徐城有些担忧,正想问他要不要叫个医生过来,便听得周暮觉道——
“你在银行工作多久了?”
“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