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抚了抚朝笙柔软的发顶,领着她往里头走去了。
步子仍然小心,却带上了点不自然的意味。
春夜寂静,周暮觉坐在车中,感到带着料峭微寒的夜风吹了进来。
他起身,打算下车。
又从座位上拾起了一条黑玉色的绸带。
大概是她那会儿头倚着车窗一上一下时,剐蹭间散落下来的。
他随手一叠,轻易就折成了山茶花的式样。
周暮觉很快又将山茶花散开,绸带静静地躺在了掌心。
明天,待她醒了,还给她。
他敛眸,不再多想。
阿柳支着人上了楼,又细致地替朝笙换好了睡衣,
朝笙迷蒙着一双眼睛,动作却配合,没教阿柳费太多工夫。
她将人妥帖地安置好,柔声道:“这下便可舒舒服服地睡了。”
朝笙“唔”了一声,把裹着自己的被子拢得紧了些。
阿柳失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下楼时,正见到周暮觉进来。
她不自觉回禀:“太太已经歇下来了。”
周暮觉应了声,又道:“辛苦了,你也早些休息。”
“嗳,我分内的事情。”阿柳见周暮觉并无不快,心下对这位多年不归家的少爷印象越发的好。
她挪着一双裹了几年又放开的伶仃小脚,步子轻快地走开了。
月亮幽幽地照了进来,透过花纹精巧的帷幔,朝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潋滟的丹凤眼在月色下清明澄澈,眸中一点困意也无。
她披上白色的羊毛披肩,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循着记忆点燃了一根烟。
周暮觉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朝笙陡然在这样的夜色中想起她上辈子背过的诗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纵使相逢应不识。
不识。
一点橙炽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中亮起,腾起的烟雾是薄薄的乳蓝色,她没什么表情,静静看着香烟燃尽,然后将烟头彻底掐灭。
无妨。
朝笙心想。
是他就好。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