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站在原地,看着温言蹊的背影,渐渐被夜色吞没。
漫漫长夜,像一把久未打磨过的刀,一寸寸地凌迟她。
宿舍的床板很硬,硌得她后背发疼。
月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来,像一道迟迟不肯结痂的伤。
江枝睁着眼睛,看那抹惨白渐渐爬上墙壁,爬过凌晨三点的闹钟,爬满整个房间。
她不是最恨温言蹊了吗?
她不是已经如愿以偿,看他撕心裂肺了吗?
可为什么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她的心脏会抽搐着疼。
疼得像被人攥住拧转,连带着呼吸都变成奢侈的事。
林叙白明明那么好。
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喜好,会为她准备惊喜,会在降温时备好外套,而且他从来,从来就没有弄疼过她。
为什么和他分开,她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月光如潮水般漫过窗棂,江枝在这片银色的汪洋里,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疯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和林叙白分手时无动于衷,她曾以为是自己天性凉薄。
今夜她才惊觉,她不是不会沸腾,只是能点燃这腔冷血的人,从来都只有温言蹊。
她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和恨。
小学的时候,老师教的爸爸妈妈是最爱她的人。
可她的记忆里只有母亲扬起的巴掌,和被丢弃在春崖的恐惧。
那些扭曲的爱,让她错把伤害当作常态。
她也曾天真地以为,偷走她全部感情的人最该被恨。
于是她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冠以恨的名义,倾注在温言蹊身上。
那个让她笑到眼角沁泪,满足到心脏发疼,恨到连呼吸都在战栗的人。
他给的快乐是裹着糖衣的刀片。
他给的满足是掺着蜜糖的毒药。
就连恨意都是烧红的铁钳,在心上烙下焦黑的印记,让她不堪。
月光突然变得刺眼,江枝抬手遮住眼睛。
指缝间漏下的光影里,全是温言蹊的样子。
那些被冠以“恨”名的感情,此刻剥去伪装,露出最不堪的内核——
她爱上她的哥哥了。
是肮脏的、悖德的、万劫不复的爱。
……
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悄无声息地堆积。
随着她和林叙白分手的消息渐渐传开,哪怕是不敏感的江枝,也感受到了生活中被塞了越来越多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