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
稳婆见她自己要水,忙不迭应了,将一盅熬得浓浓的参汤奉上。
十一喝了两口,却觉那参味冲鼻,再不能稍稍湿。润她干涸的嗓子,反而胃部愈加翻涌。她胸中久久憋紧的硬团在翻涌里呛咳出来。
见她咳到呕吐,稳婆忙丢开参汤,拿帕子在她唇边托着。
参汤尽数咳出,她的肩背抽。动未止,忽身体前倾,竟有一团殷。红落于帕子上。
稳婆失色,一抖手差点将帕子扔了。
十一一眼看到,已再无一丝惊讶,随手将唇角的血迹擦了,只哑着嗓子道:“我有话吩咐,你们先出去。”
稳婆、侍女不敢停留,只得退开。
走到宋昀跟前,稳婆悄悄将帕子托到他跟前,低低道:“贵人,夫人只怕身体有恙。”
宋昀倒吸了口凉气,将那帕子接到手中,盯
着那团殷。红,慢慢捏紧。
稳婆不敢停留,忙忙躬身退下,反手掩上门。
雁山、陈旷亦看清帕子的血迹,且眼见得是十一呕出,一时相视失色,再不敢作声。
木盆里腾出的热气夹着浓重的血腥味,卧房里的气氛便格外地凝滞沉闷,只听得女子细弱的喘息声声入耳。
但十一开口时,声音虽低哑,却清晰稳定:“外面可还平静?”
雁山忙道:“郡主,外面一切安好。依皇上吩咐,济王出事的消息已经封锁,济王府、湖州城一切如常。如今城门已闭,暂时不会再有变故。郡主只管保重自己,顺利产下皇子要紧。”
十一问:“可曾追查到使臣下落?”
雁山顿了顿,到底不敢不回,“听闻进了南安侯统领的军营。”
十一捏着拳送到唇边,竟未曾咳出声来,只苦笑一声,“矫旨赐死济王之事,未必是南安侯主使,但他决计脱不了干系。”
陈旷急忙劝道:“前因后果,早晚会水落石出。何况又有皇上主持,郡主不必在此时忧心。”
十一腹中又在阵阵收缩,痛意侵骨蚀髓。
她勉强支起的身子便撑不住,捏紧垫褥伏在枕上喘息,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字来,“你们……还有小观,需带凤卫好好辅佐皇上,查清此事……不能……不能让济王死得……不明不白!”
陈旷道:“郡主放心,这本来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十一在剧痛里忍不住地颤抖地低低呻。吟,又挣扎了片刻,才艰难地说道:“若我死去,将我和济王……都葬于太子湾附近。闲了时也好走动走动,没那么远……”
雁山、陈旷面面相觑,然后在惊悸中猛地悟出,十一竟似在交待身后之事,不失失声惊叫,“郡主!”
十一听若未闻,伏于榻上低叹道:“说来我是不孝之人……明知自己生父是谁,竟一次不曾去拜祭……原想着,若有一日收复中京,或许能寻回他的首级,将他重新安葬,令他泉下安息,也不必因无法替他报仇而羞于见他。如今……我的墓碑上不必写父姓,也不必冠夫姓,只写朝颜二字即可。”
雁山等不敢作答。
杀柳翰舟的,是云太后和施铭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