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林小川坦然,“但只要我们写,历史就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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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中秋第三日。
洞庭山坡,秋草泛黄,青石前摆满新供:艾?、月饼、一小坛米酒。老塾师带孩童们来祭扫,见石背灰字已被风雨洗去,便以朱砂重描:
>“王素查赵案,七日不眠,百姓记之。”
小满带来一本自制账册,封面题《我家米账》,内页密密麻麻记录母亲每月领米数量、天数、缺额。她将册子焚于石前,纸灰随风而起,如蝶翩跹。
“王姐姐说,每一笔账都是呐喊。”她仰头问老塾师,“等我长大,也能当执事吗?”
“能。”老人抚其顶,“只要你永远记得??权力不是让你高人一等,是让你弯腰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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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五,京城紫宸殿。
启明帝召集群臣,宣读太子所呈《平民日记七则》。户部尚书跪奏:“税制积弊已久,然骤改恐致国库空虚。”
太子出列,朗声道:“儿臣愿自削俸禄三成,充作赤贫户补贴试点。”
满殿哗然。
礼部尚书劝:“殿下贵为储君,此举有损威仪。”
“威仪?”太子冷笑,“百姓在饿,我们在谈威仪?若威仪建立在万人尸骨之上,我宁可不要。”
启明帝沉默良久,终拍案:“准。明年试行‘三级退税制’:年纳税不足一钱者,全额退还;一至三钱者,退半;超十两者,加征附加税用于赈济。”
退朝后,太子独行宫苑,见一老宦官蹲在墙角啃冷馍。他默默上前,递去一块热饼。老宦官惊惶叩首,他扶起:“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当夜,他在日记末页添一句:
>“所谓圣君贤相,不过是肯为百姓低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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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分,第三届“无官大会”次日。
扬州校场晨雾弥漫,百姓陆续散去,高台渐空。王素独自留下,将那枚象征连任的竹牌轻轻放在“民心为天”碑前。
十七张反对票的名单已公示:三位认为她过于严苛,四位主张放宽私市,十位希望她更多关注水利而非粮政。她一一记下,拟于三日内登门拜访。
江胜走来,递上一卷文书:“新一批候选人报名表。有个名字你肯定想不到??赵主簿之子,赵明远。”
王素翻开,见履历清白,曾在边镇服役三年,归乡后办义塾,教贫童识字。申请职位:教育执事。
“让他参选。”她合卷,“若他真能为民做事,便是对父亲最好的赎罪。”
江胜叹:“你心够宽。”
“不是宽。”她望向远处青山,“是我不敢窄。一窄,就离百姓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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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洞庭湖风起。
山坡上,那只纸鸢的骨架在晚风中轻轻摇晃,苔痕斑驳,却仍昂首向天。新草缠绕青石基座,仿佛大地正以温柔之力,托举着那永不坠落的信念。
风过处,如诉如歌,如誓如答:
>**风吹青衫骨愈坚,
>雪打寒梅香自传。
>万里江山谁做主?
>相国在上,民心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