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萝则扎着高马尾,身穿一袭湖青色的衣衫,脚踏鹿皮短靴,看起来像是男子的装扮。劲瘦腰身不盈一握,却很是挺拔利落,一双含笑的眼睛格外明亮。
按理,他们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当一踏进去,看到歪坐在竹椅上沐着灿然光芒的少女时,却不免得齐齐怔住。
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而是因为那宛若九天纤云般通透无暇的气质。
“你们就是国师请来的客人?”少女乌黑的云髻宛若绸缎,丝滑油亮,浅浅的眉梢似月下的柳梢儿,皮肤细腻如凝脂,吹弹可破,可偏偏在左边的脸颊多了一块儿蝴蝶样的红色胎记,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江云萝跟朔方都是一愣,但很快两人就恢复如常,恭敬说道:“正是,我等见过公主。”
之后,两人便一边恭敬回话一边默默观察这位传说中的公主殿下。
大概是平日无聊,刚刚及笄的长欢公主见到他们,似乎很是开心,嘴里的话就没停过,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天真问道:“听说你们都是仙门大派的修士?那肯定杀过很多妖魔,也去过很多地方吧?还有啊,你们平日里修炼有没有很累?每天都是几时起,几时休?也像我一样需要学很多的功课吗?”
面对一连串的询问,生性温柔的朔方也有些僵硬:“确实,我们修仙之人要守护苍生,世间妖魔无可不杀……至于修炼,也自当是勤勉为先,卯时之前起,日落之后休,修炼的功课无外乎剑术,阵法,以及符箓等等,是不是啊,师妹?”
莫名接到话题的江云萝:“咳,没错,我们整日里除了修炼就是斩妖除魔,哪比得上公主殿下,住在这气势恢宏的摘星楼里,百姓爱戴,皇帝荣宠,还有国师大人随侍身侧,怕是什么烦恼都没有。”
这话说完,那位天真烂漫的公主殿下笑了,粉嫩的脸颊托起来:“那是你们不懂,我也很想出去看一看,每天像这样待在这里,都快要闷死我了,可忘情哥哥总把我当小孩子,不许我出去,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江云萝朔方闻言对视一眼,皆是目露不敢置信,她试探问道:“公主殿下,您一次都没有出宫过吗?”
长欢公主点头:“是啊,从小到大,别的皇子都能出去,只有我这位公主不能,忘情哥哥说,答应让我及笄之后就带我出宫去玩,可现在我的及笄之礼已经过去了许久了,他却总是推脱……”
天生无泪的公主殿下,好似连忧愁都难以捉摸。
江云萝和朔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之后没有攀谈多久,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走远之后,江云萝问第一句便是:“师兄,你对这位公主殿下印象如何?”
朔方叹道:“公主殿下的心性好似过于单纯了些,人世八苦,红尘浊气,都未曾沾染分毫,这样的公主,就像小心摆放的贵重瓷器,看着华美,实际是空的。”
听到这个比喻的江云萝挑了挑眉,朔方却又立马道:“啊,方才这话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该如此议论公主。”
江云萝却笑道:“无妨,师兄所说,正是我之所想,只是,还有一点过于奇怪……从我们进去到谈话这么长时间,这位公主嘴里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位国师大人,很少提过自己的父皇和皇宫里的其他人,由此可见,谢忘情怕是一直都在操纵她,就像逗弄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允许她衣食无忧,不受风霜侵蚀,却不允许她逃出自己的视线。”
朔方:“也许,他也是为了保护公主。”
江云萝:“但愿吧,不过,我更相信另一种可能。”比如,他想得到七窍玲珑心。
只是,都七年了还没有动手,若不是他与公主之间达成了某种约定,就是他还舍不得杀死自己的猎物。
脑海中的白赤:“那这么说,这位困在摘星楼的公主就跟可怜的金丝雀差不多,你们不打算救她吗?”
江云萝:“救她?怎么救?连微生师兄都只能跟他打成平手,何况此人如此危险,想从他嘴里夺食,那不是自寻死路?”
白赤拿眼白看她:“苍生有难,不可不察,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云萝:“师兄也说过,凡事皆有因果,擅自插手别人的因果可是会惹来麻烦的,我还是顾好眼前的差事吧。”
之后几天,他们便按照微生仪的吩咐,将镇邪的符纸和铜铃悬在了摘星楼的各个方位,尤其是公主殿下的房间,还设下了守护结界。
对此,天性烂漫的公主感到疑惑:“忘情哥哥,寝殿里为何要贴这些符纸?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披着人皮的谢忘情蛊惑道:“没什么,公主近日不是睡不好觉吗,贴上符纸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忘情哥哥你真好!那你这几日忙不忙,今天能不能陪我玩?”
“当然可以,不过得公主得先进早膳。”说完一招手,清一色的菜品便端了上来。
看着桌上素淡的食物,娇气的长欢公主立马垮了脸:“忘情哥哥,我能不能不吃?那些东西我已经吃腻了,我想吃熏肉,还有八宝鸭!”
谢忘情拒绝道:“不可以,公主,您是千金之躯无垢之体,绝不可沾染荤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这些了,除非……除非你喂我!”
谢忘情叹气:“殿下,您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只是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将碗筷端了起来。
不远处,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的江云萝几人目瞪口呆,李横七更是嗤之以鼻:“哼,利用妖术蛊惑公主!我看他跟奉仙国那几个乌合之众没什么两样!”
朔方道:“听说微生师兄昨日抓了两个在皇城内鬼鬼祟祟的人,好像身上还带着诅咒的符纸和公主的生辰八字。”
江云萝猜测:“哦,难道是幕后之人动手了?”
“不知道,我们去问一问。”
夜凌国,皇宫内某处隐秘的地牢内,散发着浓重血腥。
被审之人穿着黑色的衣袍,脸上的纹路和先前在护城河边作祟的几个人一模一样,只是此时他们已然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