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从荒漠深处卷来,飘着、飞舞着,连绵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浊浪。
杜知微倚在窗边,不知站了多久。
“吱呀”一身,木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在了地上。
是秦烈。
他方一进门,入目便是杜知微那道单薄的背影。
他心疼地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侧,拿起放在一旁的轻薄披袄,盖在了她的肩上。
杜知微转过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秦烈的手。
秦烈把她的手包在手心,轻轻蹭着,开口道:“还在想裴止的事?”
十几日前,吐蕃本以为自己使出一招调虎离山的好计策,没想到却中了杜知微的计中计,被秦烈里应外合的奇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溃败。
可杜知微也在那夜被裴止挟持,回城后便大病了一场。
医师说,她受的那些皮肉伤事小,可甫经大变,心中郁结,身子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波动,才会卧床至今。
杜知微的心结,自然是柳愫和裴止。
柳愫刚去世那几日,裴止整个人简直像是中了邪,不说话、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不吃不喝地守着他母亲的尸身,半步都不肯离开。
是杜知微强撑着病体,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才让他终于放弃了死守那具尸身的念头。
这一战,也让裴止和秦愫的消息传回了长安。
裴府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们竟然拒绝承认被俘的人是秦愫,一边宣称她早已死于战乱,一边将她从族谱中除名。
秦愫的本家竟也默许了这一切。
得知一切的裴止却笑了。
他笑的近乎癫狂,就连杜知微都担心这个孩子是不是抗不过去了的时候,他却又冷静了下来,独断地决定要将秦愫埋于边疆荒野。
这‘不孝’行为实在惊世骇俗,引起了一众异议,还是秦烈亲自出面,才将事情强行压了下去。
杜知微垂下眼,“裴止。。。他这几日怎么样了。”
秦烈缓缓摇头,“还是那个老样子,天不亮就跑去他母亲安葬的那片□□,一坐就是一整日。”
“咳、咳咳。”杜知微听后,呛咳了两声,面色愈发难看。
秦烈焦急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叫侍女端来一碗热汤,心疼道:“夫人,你何苦自责?”
“得知多年的至交好友陷于困境,我不仅不能相助,还要利用她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杜知微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所谓自责,说起来是生者的自罚,终究还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夫人,”秦烈无比认真地开口道:“是柳娘子传信于你,是她戳破了裴止的谎言计谋,她本就想阻止这一切。”
秦烈将杜知微的手紧紧握着,语气温柔,“夫人,你不仅挽救了本会沦陷的辽城,救了数万将士的性命,也救了你好友最珍视的一切——她的孩子。”
杜知微眨了眨眼,睫毛轻颤。
秦烈的话给了她一些宽慰,可裴止现下的处境,实在是让她揪心。
“你不必忧心裴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