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地抬眼,试图从谢昀卿晦暗不明的神色中揣摩出答案。
檐角投下的阴影将他深邃的五官切割得更加冷硬,眸底翻涌着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沉沉地黏在她微张的唇瓣上。
沈闻霁心尖一颤,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们一直是朋友。”
谢昀卿倏然垂眸,浓密的眼睫掩去了所有情绪。
他近乎呢喃地低声重复了一遍:“朋友……”
随后点了点头,挺拔的身影在斜阳下拉出一道孤寂而落寞的长影。
薄唇勾起一抹勉强地笑:“好,那我以朋友的身份,祝沈兄和嫂嫂永结同心。”
眼看气氛愈发古怪沉重,正题却迟迟未入。
沈闻霁只好主动开口:“二师……”她声音猛地一滞,险些因称呼说漏嘴,顿了下才继续道:“你嫂嫂是刚继任的合欢宗主,昨日的红豆酥便是从她那里误拿的。她很是抱歉,让我给你赔给不是。”
没等谢昀卿开口,她继续道:“今日我要同你嫂嫂逛街,不方便见客,不如你……”
话语中的驱客之意不用明说,谢昀卿懂了,他将排队得来的茶饼递给沈闻霁,缓声道:“茶饼我买了两种口味,除了传话人说的那款,我还多买了一份花茶,是你素日喜欢的。买都买了,你们拿去喝吧。”
接过茶包的片刻,沈闻霁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想,可能是因为骗人的愧疚感。
眼见着谢昀卿转身要走,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谢昀卿!”
一阵冷风卷过,吹散了一时脑热的冲动,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却只化作无声的叹息咽了回去。
她扯出勉强的笑,按照计划叮嘱道:“她身子骨不太好,日后你要与合欢宗有要事谈的话,直接找我就好。”
谢昀卿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听到了。
说不出具体的滋味,谢昀卿只觉得心口有些闷,像是有人拿钝钝的刀在划。
他回到醉花楼,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寒气,面沉如水,对谁也未理会。
解除掉珍藏阁的禁锢仙法,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件看似普通又无趣的小玩意。
有那日她遗落的粉红香囊,有从她那里抢来的皱皱巴巴的画卷,有那些吃不了的红豆酥……
更有许多不知所云的东西,比如一根木棍,一只羽毛,碎了半截的戒指……
这些可以说是破烂的东西,被他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收藏了不知多少时日。
门外是乌奉懒散的声音:“谢昀卿,你要的合欢宗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谢昀卿眸色一沉,广袖拂过桌面,所有物件瞬间消失无踪。乌奉推门进来时,桌上已是空空如也。
他将调查结果扔在谢昀卿桌上,伸了个懒腰:“我这还没恢复好呢,我先走了,你自己看啊。”
“嗯。”谢昀卿本来没什么心情看,但想起沈闻霁说她妻子是合欢宗宗主。
鬼使神差地,他翻开了调查卷宗。
前合欢宗主名下有三位亲传弟子,最年长的大师兄已经失踪,最年幼的小师妹尚未成年。
排行中间的二师姐,名唤江雪眠,确已嫁为人妇。
然而,其夫君的名讳,赫然在册。
可不叫沈闻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