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嬢,你这是搞啥子……”周立行自觉自己是晚辈,晚辈哪能受老辈子的礼。
“感谢你多次救了愿平,若不是你,愿平早就成了一堆黄泥白骨,我们母子哪还能相聚。”刘五嬢感激不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周立行摇头,“我也没有做好,愿平兄的腿……”
“垮山掉石,岂是你能阻拦的。你也被埋过,能挣条命回来,够好了。”
刘五嬢年轻的时候也是打打杀杀出来的,对生死看得开,自有一番见解,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你有需要我五嬢的地方,只管吩咐。”
周立行便把那一群女孩子托付给了刘五嬢,请刘五嬢收下她们当纺织厂女工,给她们开工资,安置吃住的地方。
他身上还带着王喜雀在重庆那边置换的钱财,也一并交给了五嬢,拜托五嬢好好打理,将喜雀姐的后路给谋划好。
离开的时候,石娃子哭得眼睛都肿了,各种舍不得莲妹儿。
这段时间,石娃子全身心地跟着罗瑞鹤打杂,买药熬药,洗衣做饭,勤快又贤惠,天天巴巴着给这群小姐妹们做事,搞得这群小姐妹都倒戈帮石娃子说话了。
莲妹儿本就从小和石娃子一起长大,这一回被救,她也是知道都是石娃子谷娃子不放弃的结果,只是她心里暂时没过那道坎,所以一直没有给石娃子回应。
实在看不下去的谷娃子暴锤了石娃子一顿,怒斥他:“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大小事你是分不清了是吧!”
周立行看得好笑,莲妹儿见周立行笑,脸腾地红了,终于开了口:
“你陪小八爷去办好事,等办完事回来了,我这边也安顿好了,你再来找我。”
石娃子平时看起来笨,这种时候倒是聪明的很,马上不哭了,抓着莲妹儿的手拼命点头,“好!放心!我会去挣够彩礼的!我以后的钱都给你管!”
她羞红了脸,顺手给了石娃子一耳光,转身跑了。
石娃子脸上的巴掌印鲜红鲜红,人却乐得不知东南西北,咧着个大嘴嘿嘿地笑,“谷哥,莲妹儿摸我脸呢……”
谷娃子捂着脸不忍看,只期望以后自己的婆娘手劲不要那么大。
*
从乐山出发,走金口河过去,一路走过美姑、昭觉、西昌、德昌、米易,便到达了会理。
这一路,也是周立行当初跟着邢五爷走过的道路。
上一次跟着邢五爷出来巡堂的时候,周立行还是个看哪里都新鲜的少年,此时再到会理,周立行已经没了当初的那份激情,紫苏也是一路沉默,反倒是谷娃子、石娃子和阿涅两人看什么都新鲜。
谷娃子石娃子主要是看各种货品,阿涅则是一直在观察这边倮倮族的服饰装扮以及口音。
滇西的倮倮族和凉山的倮倮族虽算的上同源,但语言和习俗差异较大,阿涅一路上都在听,但只能连蒙带猜,听得懂个六七成,还不如用西南官话交流来的顺畅。
一行人骑着骡子,慢悠悠地进了会理城,找到挂着忠义堂牌子的茶馆。
茶馆生意尚可,周立行等人报了身份、交了宝片,立即被热情地迎到后院。
分堂的代堂主梁承禄很快从外面赶了回来,此人长得颇为健壮,但个子偏矮,站着跟紫苏不相上下,眼睛不大精光四射,面貌看起来颇有几分市侩狡猾。
周立行垂着眼喝茶,想起来当初的齐高杰,那个肿着半张脸跟阿凉吵架的男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八爷远道而来,咱们分堂蓬荜生辉啊!”
梁承禄是本地分堂的人,上回是见过周立行的,这一见面就叫得出周立行是八爷,显然是已经知道总堂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周立行是拖了一个多月才出发的,这边有了消息,也正常。
周立行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他再看眼前这个梁承禄,便觉得对方有些紧绷和戒备。他坐了上座,简单地同梁承禄寒暄起来。
“梁主事,三刀凉呢?”
“三刀凉去接一批货回来,算日子,应该还要过几日才能回。”
周立行点头,话锋一转,“我大哥方结义带团出川后,我便去了滇西那边,前不久才回来。之前齐高杰齐堂主……”
梁承禄伤感地回答,“四个月前,张主事去接货的时候,糟了埋伏,被土匪给毛了。”
说到这里,梁承禄显得有些犹豫,似是有些事情不太好说,“齐堂主毕竟是外地人,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了解不够……”
周立行垂眸喝着茶,不接话。
梁承禄只得接着讲下去,“八爷,我是会理本地人,曾经是个镖师,走镖到成都的时候惹了事,差点被砍手,当初也是受过方大爷的恩惠的。”
“会理这边建分堂,我是第一个主动加入,齐堂主对我也是照顾有加,甚至提拔我当了副堂主。我们这小堂口,虽然设了八排,但发展了一年也才三四十号骨干,其他的都是贴着家人来堂口混口饭吃的老弱妇孺,只得暂时设置了三位副堂主,分别管生意往来、账目后勤、纪纲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