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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第1页）

第460章

李铁柱的目光扫过那间散发着霉味的工具房，最后落在马顺那张强压着得意、故作无奈的脸上。

“既然是场部的安排，”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戈壁滩上晒透的石头，听不出半点波澜，“作为新来的同志，遵守规定是应该的。晓梅，收拾一下，先安顿。”

马顺和旁边几个后勤科的人飞快交换了个眼神，那里面藏着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成了！

这姓李的再能说会道，到了这地头，是龙也得盘着！

马顺立刻招呼后面的人：“快！把李副科长和知青同志们的生活物资都抬过来！”

几个穿着油腻工装裤的场工吭哧吭哧搬来几大摞东西，重重地扔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激起一片呛人的烟尘。

“来来来，都按人头领啊！一人一套！”马顺扯着嗓子吆喝，像在分发什么紧俏货。

东西堆在地上，惨不忍睹。

被褥是洗得发白、布料稀薄的老棉布，不少地方磨出了破洞，露出里面结成硬块的、颜色可疑的旧棉絮。

暖水瓶的竹编外壳油腻发黑，底部锈迹斑斑，瓶胆上还沾着不知哪年留下的水垢黄渍。

搪瓷脸盆更是重灾区，坑坑洼洼，掉瓷的地方露出黑黢黢的铁皮，边缘卷曲变形，好几个盆底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砂眼。

“这。。。。。。这就是我们的被褥？”一个女知青拎起一床薄得像纸、破洞处还挂着烂棉絮的被子，声音都带了哭腔。

“暖水瓶还能用吗？这底都快锈穿了！”另一个男知青拿起一个锈得最厉害的热水瓶，轻轻一晃，瓶胆在里面哐当作响。

马顺抱着胳膊，眼皮都没抬一下，拖长了调子：“场里条件艰苦，新物资还在路上，大家克服克服！这都是按规定配发的，仓库里清点出来的，就这些了！”

他着重强调了“按规定”三个字。

苏晓梅看着递到自己面前那床又薄又破、还散发着一股怪味的被子，还有那个掉了大半瓷、底部锈得发红的破脸盆，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她猛地抬头，清澈的眼睛直视马顺：“马干事！这分配标准到底是什么？李副科长是副营级干部，按规定该有的待遇呢？还有这些知青同志，响应号召来支援建设，就发这种根本没法用的东西？”

她的声音清脆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马顺像是早就等着这一问，那张马脸上瞬间堆起虚伪的为难，转向李铁柱，语气带着一丝“你只能认”的强硬：

“哎哟，李副科长，苏晓梅同志，实在是对不住啊！真不是我们后勤科抠门，实在是场里就这条件！您也看到了，仓库里能翻出来的家当都在这儿了，新的？新的还在采购计划里，啥时候到，那得看运输队和老天爷的脸色！”

他摊了摊手，做出个无可奈何的姿态，但眼神里的挑衅藏都藏不住：

“规定？规定也得结合实际困难嘛！您是新来的领导，觉悟高，肯定能理解。这些。。。。。。您和同志们先凑合用着？等新物资到了，第一个给您换！”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下。

几个老农工远远地蹲在墙根抽烟，眼神瞟过来，带着心照不宣的麻木和一丝看热闹的意味。

新来的几个知青互相看了看，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领了那些破烂，脸上写满了失望和茫然。

有人压低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看见没。。。。。。新来的李副科长，这是被钱副营长他们盯上了，往死里整呢。。。。。。”

“住牛棚边，发破烂。。。。。。这哪是干部待遇，连劳改犯都不如。。。。。。”

“小声点！别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