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倚歌垂下眼眸,并未起身,他缓缓道:“回陛下,微臣以为不该罚——微臣纵马,错在微臣,禁卫尽忠职守,又如何能够责罚,是以臣觉得此禁卫当赏。”
谢云防笑笑:“安侍郎所言有理,安侍郎有要事想报,朕已准允安侍郎可在宫中骑马,但此令未及传达,你此番行为,是忠心于朕,记你一功,改日封赏,只不过今日所见,不可传。”
禁卫深吸了口气,飞快跳动地心脏终于回去了,这片刻功夫,他的甲胄已经被他汗湿了,他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安侍郎一眼。
安倚歌并未在意这件小插曲,左不过是被御史弹劾,大不了就是降职罚薪——只是,他与陛下的关系,老师已经知晓了。
接下来会如何呢?
只是皇后一位,他实在是不敢想,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那所幸便不再就好了。
他能够相伴在陛下的身边就好。
生如此,死亦如此。
尽管他不能肖想皇陵中距离陛下最近的那个位置,但是他想着,陛下总能够给他在皇陵中留个位置吧?
哪怕没那么近也没事的。
他会去找陛下的,陛下应当也会来找他——就算陛下真忘了来找他,他一直缠着陛下,陛下那么心软的一个人,一定会被他缠上的。
没错,他的陛下就是这么一个心软的人。
这般想着,安倚歌的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
谢云防从冰蓝色的眸子中看见了青年的心事,但安安这心情一会儿坏,一会儿好的,谢云防也是猜不出来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多,但他平安,安安也无事,便足够了。
谢云防温声问:“今日在京城,可有害怕的时候?”
安倚歌一怔,回过神,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冰蓝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谢云防:陛下,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谢云防隐隐猜到了安安想要什么,看来这一次,他做得太突然了。
让安安担心了。
“陛下,以后无论什么,都不要让臣离开好吗?无论生死,都让臣,待在陛下的身边好不好?”安倚歌跪坐在软榻上,他的手落在了谢云防的双膝上。
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谢云防沉默良久,看着安倚歌缓缓点头,说出了:“好。”
又过了片刻。
谢云防道:“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我以后不会在这样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此言一出,两人都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只是谢云防记住的是生在一起。
而安倚歌想的却是——生死一起。
直到很久之后,谢云防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那个时候,谢云防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天光渐明,两人整整忙了一日一夜,已经累极了,京城内外也是天翻地覆。
平王造反啦!!!
这件事情放在五年前,只会有人拍手叫好,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勤政爱民,早就不是那个人人畏惧的昏君、暴君了。
这下子平王造反算是个什么道理?
那就只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了,明明心中想的是谋朝篡位,却是一直立着一个贤王的名声——这时便又有百姓来伸冤,说是平王是如何如何地抢夺、强占他们的财产。
这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名声,也就轰然倒地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都在骂平王狼子野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平王输得如此彻底,更是让曾经与平王交好之人害怕得厉害,生怕陛下一个不开心,清算一个平王余孽。
之前夸赞过平王的人,如今是骂平王骂得最狠的,也是主张重重治罪的。
反倒是安倚歌,这个和平王对着干过的吏部侍郎,此时自请去刑部,一桩桩一件件,把平王的事情调查清楚,是平王做的,便算在平王的身上,不是平王做得,也要查清楚——可不能让他们将一切的黑锅都砸在平王一个人身上。
最让王丞相痛心的,便是他的另一个学生温恩游,他不仅暗中投靠了平王,还强占了孤儿寡母的十亩良田,当真是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