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喜欢你!”
月兽对他说。
月兽扯下他的四肢。
“我喜欢,你的脸!”
月兽咬下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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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里曼议长?你在听吗,议长大人?”
帕里曼拂过冰冷的铁面具,微微点头。
“不好意思,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辩方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部曾经领受的军令。”丽可没好气地说,“第35团的生还可能性在理论上几乎为零,因为你们的任务是‘诱饵作战’啊。”
这是大规模战争中常见的把戏。
善于变幻形体,隐瞒面目的外道,会提前在战场后方渗入一批伏兵。这批伏兵由一位中高质点强者率领,绝不参与前线主力作战。它们会瞄准小股部队撤退,或是大部队回城的空隙出击。
如是小股部队,则囫囵吞下,取而代之;如是大批军力,则以残兵的名义潜入部队,徐徐图之。
沉沦者与当年的享欲妖,是最爱使用此等战术的外道。而在实际战斗中,即使指挥官用兵如神对此也防不胜防:战场的压力太大,局势又过度混乱,尤其回乡时军心最为松懈,渗透袭击近乎无法避免。一旦外道得手,轻则军营内乱、重则全军覆没,后患无穷。
“……因此,崔克指挥官特派遣第35团以‘后方巡弋’为名执行诱饵作战,其意图在于引出企图渗透的沉沦者,再以强军一举歼灭。”
这是必死的任务,唯有最忠诚的士兵能够担此重任。
因为一旦军势溃散,士兵逃亡,后方的外道看出本意,则作战前功尽弃。
丽可停顿了片刻,说道:“在作战开始之前……”
“我部全体已被告知本次作战的真实意图,且知晓如有万幸得以逃生,则可就近回归城邦。我们是在清晰理解作战本意的前提下,才接受了赴死的军令。”
帕里曼清晰地说明道:“在这方面,崔克指挥官严格遵守了荆裟军典,不存在刻意蒙骗,诱导同袍的意图。此事在20年前的庭审已经得到论证。”
“额,啊。”丽可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开始帮己方说话了,“那——”
帕里曼强硬地打断她:“但是,我依然要说。那是极为可怖的经历。”
“生还不过是安慰,残酷的死亡必将到来,驱动着自己的身体跑向灭亡的终点线。恐惧让脑髓疼得像是被冻结了一样,骨骼在和绝望的重压下几乎折断,而在与敌人交战时,得到的也不是解脱,而是更深一层的痛苦。”
他轻敲着面具边缘,声音无悲无喜:“因此,我与多数生还者,对于下令的崔克指挥官均抱有怨恨的情感。这份感情毫不合理,却也属于人之常情。”
“我可以理解。”崔克点头,“不过,你说这些的意义在于?”
帕里曼低笑起来:“没有意义……只是觉得,也应该让大家知道这点。在决定踏上战场之前,应当知晓这是慎重的决定。”
旁观席上,姬怀素闻言警惕起来:“这逼人是不是又想玩场外把戏那一套!”
薇尔贝特赞同:“他的力量来源与民众的相信有关。是我的话也会尽可能煽动情绪……”
“不。”楚衡空摇头,“没什么利益考虑,仅仅是想说而已。把话憋得太久就会变成帕里曼那样,一旦有契机就源源不绝。”
“我们差不多快听到帕里曼的真心话了。”
法庭内部,当事人们均已回到“正常”状态。丽可与崔克不断拿出20年前的战役记录,论证着帕里曼所属部队的状况之危险,一位位曾经的军官站上证人台,从不同角度进行佐证。
“以事后的记录来看,第35团的诱饵作战相当成功,他们引出了两位‘弦月选民’……战斗力约等同我们的质点5队长。”思莱恩将军说道,“事实上,连之后的两支主攻部队也付出了极惨重的伤亡才将这支沉沦者全灭。而彼时帕里曼甚至不是升变者,我认为其在常理上是绝不可能生还的。”
帕里曼轻笑:“然而事实如此,我活着回来了。诸位莫非想说,我帕里曼早已是个死人了吗?是一具本应死去的行尸走肉,回到城邦变成了‘英雄’?”
“并非如此。”丽可拍桌,“诱饵部队必死无疑,与英雄帕里曼成功归来,这两件矛盾的事实是同时成立的。而其原因,就是存在‘第三者’的助力。”
“辩方莫非想要指责我受到外道遥控?”帕里曼交叉十指,“我需要提醒法官,这可是极为严重的控诉!”
班宁提克敲锤:“反对有效。请辩方选择清晰的措辞。”
丽可背起双手:“法官误解了,辩方想要说明的,是某种力量帮助了帕里曼。某种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外道的力量,帮助他实现了那次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