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集体释怀?”他喃喃道。
苏羽瑶摇头:“不,是接纳。它们终于承认自己曾爱过,也终于允许自己放下。”
与此同时,青霄门内部动荡。三名核心弟子联名上书,要求废除“断情试”,并公开历代因情获罪者的名录。其中一人,竟是当年带走柳眠恋人的人??那位巡察使的独子。他在奏章中写道:“我父一生执行天规,临终前却握着一张泛黄画像,唤着‘阿萝’二字。我查访多年,才知那是他少年时被迫分离的未婚妻,一名山村采药女。他从未娶妻,书房暗格里藏满了她家乡的野花标本。若这就是‘斩情成功’,那这样的修行,究竟意义何在?”
消息传开,各大宗门震动。已有十余派宣布暂停情罚条例,改为“自愿申报制”。更有甚者,昆仑墟首开先例,允许内门弟子保留亲属联系,并设立“亲情回廊”,供修士与家人定期相见。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某夜,许怀安正在整理《人间情典》初稿,忽觉心头一悸。青莲灯无风自动,灯焰由金转黑,竟映出一幅画面:苏羽瑶站在一座虚空祭坛上,手中《逆思堂》燃烧成灰,她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口中喃喃:“九问将启,命途难违……若有一日我必须选择,宁负天下,不负你。”
他猛地抬头,却发现苏羽瑶正坐在院中煮茶,神情安然。
“你怎么了?”她察觉他的注视,微微一笑。
“没什么。”他勉强笑了笑,“只是做了个梦。”
但她知道他在撒谎。她也知道,有些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三天后,天外陨星坠落南疆,砸出深坑,坑底升起一座黑色石碑,碑文无人能识,唯许怀安一眼认出??那是上古“绝情盟”的封印咒,意味着某种被放逐的存在即将归来。而更令人惊骇的是,碑底压着一块玉牌,上面赫然刻着影我的脸。
“这不是巧合。”林落尘沉声道,“影我……或许根本不是你心中的投影。他是某个古老存在的残魂,因情劫失败而碎裂,千年之后,借你内心的矛盾重生。”
许怀安沉默许久,终是开口:“那又如何?就算他来历非凡,此刻的他,已有了自己的意志。他为沈照发声,为敖烬点醒,为无数亡魂求解脱。这些,难道不是真实的?”
“可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引发更大的混乱呢?”苏羽瑶轻声问。
“那就让我来承担。”许怀安望着远方,“只要他还愿意为‘情’而战,我就不会否定他。”
话音未落,归墟台第十席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留在席上的信物??婚书、画像、发带、诗笺??同时升空,环绕成一圈光轮。光轮中心,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似由万千灵魂共同书写:
>“我们曾被说‘爱是罪’,
>我们曾被罚‘心不能跳’,
>但我们依然选择了记住,
>因为我们相信,
>总有一天,
>有人会为我们说话。”
那一刻,整座归墟台化作璀璨光柱,直冲云霄。九天之上,原本封锁灵气的“天帷阵”出现裂痕,第一缕纯粹的星光洒落人间。
柳眠回来了。她带来一个消息:她的恋人,在青霄门底层劳作两年后,因撰写《凡人修心情志录》被举报,即将受审。但她不再恐惧。她带来了全村人的联署书,还有那位读书人亲手抄写的《情劫论》批注本,扉页上写着:“若此书成律,愿天下有情人,皆可光明正大地相拥。”
许怀安接过书,翻开第一页,只见墨迹淋漓:
>“情非乱道之源,乃修心之始。
>忘川水洗不去思念,
>寒冰咒冻不住心跳,
>真正的道,应容得下眼泪,
>也担得起誓言。”
他合上书,对柳眠说:“我们会去接他回来。”
不只是他。还有千千万万被拆散的、被惩罚的、被抹去名字的人。
归墟台第十席,从此不再设限。
每当月圆之夜,总有人看见两道身影并肩坐在台上??一个是许怀安,一个是影我。他们不再争论对错,只是静静地读着人们留下的故事,偶尔品茶,偶尔叹息,偶尔相视一笑。
雪又下了。
这一次,连北境苦寒之地,都开出了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