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塞缪尔所有斥责的话瞬间被堵在喉咙里。他看着容昀枢那双写满信任的眼睛,第一次体会到哑口无言的滋味。
这时,凌御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容昀枢!”
容昀枢这才意识到凌御的存在,看着对方那愤怒到扭曲的脸,他下意识站起来,躲在了塞缪尔的身后。
凌御怒火更甚,想要上前,却又被塞缪尔拦了下来,“你究竟是在干什么?我竟然不知道,这个任务还需要哨兵和向导深度结合?”
容昀枢从塞缪尔身后探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又坚定。
“凌御上将,您不了解这里的特殊情况。这是经过两轮情报收集和分析后,效率最高也是唯一的方案。我们在执行救援任务,请您不要干扰。”
他停顿一下,又看向塞缪尔,“对吧,塞缪尔阁下?”
塞缪尔看着凌御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低头又看见容昀枢全然的信赖眼神。
他心中那种因失控而起的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把除他和容昀枢以外的人排除在外的掌控感。
他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不错,凌御上将,如果你是以个人身份前来,请不要对白塔的救援方案指手画脚,否则,我有权请你离开。”
兰斯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甚至没有看凌御一眼,仿佛对方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径直起身,沉声道:“没时间耽搁了,我现在进去救人。”
话音才落,他再次化身成白狼。
这一次,白狼的状态有些不一样。他的身体周围拢着一层莹润的白色光晕,和容昀枢的精神体白鹿鹿角上的光泽如出一辙,像是一件无形的铠甲。
容昀枢开口道:“兰斯上将,在救人出来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记住虚空裂缝中的能量构建方式,看看是不是和精神图景的能量波动方式相似。”
兰斯点了点头,身影再次没入灰色雾气之中。
塞缪尔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
“我知道,那层护住兰斯的光晕来自你的精神屏障,在那种程度的污染中,时间越长,你的压力越大。兰斯要记住能量构建方式的话,需要在里面花费更多时间。”
容昀枢:“阁下,您太客气了,其实,这也是我想得到的答案。”
凌御被彻底晾在了一旁。他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默契和信任,看着兰斯周身那刺眼的精神屏障光晕。
每一个细节都在残忍地撕碎他最后的幻想,容昀枢不属于他,从未属于过他。甚至对于容昀枢来说,他或许真的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涌起一阵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能就这样结束,他不能连一点微弱的联系都抓不住。
凌御上前一步,硬生生插入那两人之间容不得旁人进入的默契氛围里。
“容昀枢。”凌御的声音显得异常紧绷,“我们需要谈谈。”
容昀枢闻声转过头,眼中是纯粹的疑惑,“凌先生,你想聊什么?现在还在执行任务……”
“就现在!”凌御打断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行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你的不告而别有些不负责任吗?”
这句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甚至可以说是可悲。
容昀枢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认真回忆了片刻后,才开口。
“凌辰的病已经彻底治愈,你给买的东西我也都留下没有带走,房间打扫干净了,我还留下了告别的信,说明了情况,嗯,我应该不算不告而别吧?”
他陈述得条理清晰,像是在做工作汇报。
这样的态度,却让凌御的心愈发酸涩起来。他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你觉得,这样就算把欠下的都还清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彻底两清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御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感。他凌御,竟然沦落到需要靠恩情的挟制,才能和容昀枢产生一点微弱的联系。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只要容昀枢转身回到白塔,他甚至连想要见他一面都无比艰难。
“你的意思是说……”容昀枢迟疑地开口,随即像是想到某种可能性,语气变得愈发谨慎,甚至带上了公事公办的歉意。
“啊,是我疏忽了,您是指这一年多来的生活开销和住宿费用吗?非常抱歉,这一点却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了财务上的清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