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具身体里时,有发现自己的什么秘密吗?
江书鸿对后者还不太担心,她并未做过什么害人性命的亏心事,即使被皇帝发现些小心机,以江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她最多也不过是失宠,远不到威胁性命的程度。
做过皇帝的江书鸿,对这事心里门清。
前者却是一着不慎就要丢了性命的大事。
伪装萧景明,替他当了一段时日的皇帝,这是真正挑战到帝王权威的事,比那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更能危及她的脑袋。
她必须在萧景明面前瞒住。
正思忖间,外头竟已传来了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熟悉的严禄平的声音。
来得竟这样快!
……
萧景明确实未多耽误时间,就匆匆赶来确认这件最重要的事。
他醒来时是在养心殿暗间的床榻上,这里他虽知道,却几乎不曾来过。大晟的历任皇帝,都会带继承人来到此地。
旁边立着暗卫首领,同样是他知道一直存在、却很少见到的,萧景明知道他叫谨言。
见他醒了,谨言利落跪下:“皇上恕罪,属下见您今日举止有异,恐被调换,便趁您身边无其他人时打晕了您,确认您的身份。”
谨言人如其名,话说得很简洁直白,毫不遮掩地承认自己怀疑和打晕了皇帝。
萧景明却也奈何不得他。暗卫忠于萧家而非皇帝个人,历任首领由内部选拔禅让而产生,不受皇帝任免。
虽然话说得难听,确实绝对忠诚于皇权的。
萧景明察觉到身上的衣服穿着不似平常,袖口的扣子有一颗移了位,想必是谨言已趁他昏迷时,细细检查过了。
虽说有些膈应,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谨言自己去领罚。几十个板子而已,对习武之人尚可承受。
谨言当然从他身上找不出任何异样,因为这具身体切切实实就是他萧景明的身体,每一颗痣的位置都不会有错。
错的是里头的灵魂换了个人。
他从暗道出去,恰好严禄平已声音焦急地在外头求见。
“皇上,贵妃娘娘受惊动了胎气,如今已晕了过去!”
萧景明闻言心头一动:自己确实怒极攻心晕了过去,这头的皇帝同时也被谨言打晕,于是他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是否有些太过巧合?
他怀疑正是江氏这段时间顶替了自己。
这个消息来得正好,使他能顺理成章地露出焦急之色,急声吩咐严禄平摆驾雍和宫。
一路上宫人不敢耽搁片刻,使足了劲赶路,皇帝的轿撵第一次如此快而不稳,皇上却尤在催促。
使下人都不由暗暗心惊:雍和宫娘娘虽与皇上闹性子,被禁足了这么些时候,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却还是独一份的。
到了宫门前,却见闻讯的雍和宫大太监福安已候在门外,见御驾靠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悲痛。
“皇上,太医说龙嗣已然保不住了……”
萧景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孩子就这样没了?他辛辛苦苦怀胎数月的孩子,他为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头,他无数次恨不得一碗落胎药落了它,却又在察觉到细微胎动时软下心来。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不甘和挣扎中,终于决定要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自觉已与这个孩子建立了其他任何孩子都不曾有的联系,若这是个皇子,待他重回皇位,必定亲自抚养、传位于他。
因为这个孩子完完整整地属于他,不仅是他的骨血,更是他亲自含辛茹苦生下来的。
他以为自己最关心的是江书鸿有没有冒领他的身份,享受他的皇权,然而当听到这个孩子的消息,他却先为此慌了心神。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早知道不问萧应婳的事了。
如果他没有那样放任自己情绪起落,会不会就能保得住他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