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合她心意,她点头应是,问:“然后呢?你计划怎么做?”
谢徵玄嘴角抿起一个近乎没有弧度的线条。
“当那个假扮的人,让姓沈的输得底掉时,我会凑巧出现。而我,是唯一一个会替他清债解围的人。”他特别加重了“凑巧”二字。
江月见知悉了完整的计划,心下安定。
灯花又炸了一下,噼啪。
营区更深地陷入寂静,只有远处巡夜士兵的脚步声,踏在冰冷的泥土上,笃、笃、笃,在深沉的夜里回荡。
风从门缝和窗棂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灯火一阵摇曳,明暗不定,晃动在两张各自蕴藏着决意心事的脸上。
“不早了,你快歇息吧。”她起身替他收拾枕褥。
谢徵玄拉住她的手,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又扫过这简陋但收拾得齐整的屋子,最后落回她身上:“你晚上住哪?”
江月见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声音有点发紧:“容羡给我另外备了一间。”
“外面冷,别走了。”谢徵玄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些。屋门没关严,冷风从他身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油灯苗倏地矮了一大截,她心一跳。
他侧身抵住门缝,冷风被他高大的身形挡去大半。
江月见看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下意识咽了口唾液,问:“又要演戏?”
谢徵玄忽然笑问:“事到如今,还是演么?”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不容闪避的分量:“你还记得么?出发前,我们说过什么?”
江月见心怦地一跳。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他奇袭匈奴在即,同她说——“若此战胜了,我有一心愿,你能否满足我?”
“自无不应的。”她是这么回的。
那时她只当是激励之言,也没敢细想。
“……记得。”她应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
“记得就好。”谢徵玄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有火苗一闪而逝。
“现在,仗打完了,匈奴退了,该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他语气平静,甚至算不得咄咄逼人,但那话尾的停顿和眼神里不容置疑的意味,让江月见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
她屏住了呼吸,胸口有些窒闷,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来。让她今晚留下?或者要她帮他做什么事?她脑子里飞快转过几个念头,每一个都沉甸甸的。
“什么……事?”她抬起眼。
谢徵玄没有立刻回答。
屋外有士兵列队的脚步声,嚓嚓嚓整齐地踏过,由远及近又远去了。
他目光沉沉,一直攫着她,仿佛在欣赏她那一瞬间泄露的紧张与困惑。那审视的目光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江月见感觉自己无处遁形,她能听见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声。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
“这事不难,就五个字。”谢徵玄含着笑。
“——留在我身边。”
江月见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的视线,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全是迷茫。
“……留在你身边?”她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干巴巴的,完全没懂这几个字的分量。